露臺的角落里擺放了一個冰箱,杜若起身過去,拿了一罐可樂喝了起來:“上次見面,是四年前了吧?感覺你一點兒也沒變,還是又黑又瘦又丑,一副窮酸樣兒,說話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刁鉆……”
眼瞎了得趕緊治,要不病情惡化的話會導致心理變態,鄭道摸了摸臉:“我還以為你只是眼瞎,沒想到心也瞎了。你的病現在只在皮膚間,不治的話,恐怕會加深加重。”
“哈哈哈哈!”杜若狂放地大笑,“就算我當上了蔡桓公,你也混不到扁鵲的層次,‘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別跟我講‘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預病之治病,下醫醫已病之病’的大道理,在理論層面,我懂得不比你少,老爺子還有我姐,天天嘮叼個沒完……”
說到杜葳蕤,杜若忽然沉默了,眼圈微微一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鄭道,你和我姐……什么時候開始的?”
哪里有什么開始……鄭道才不會被杜若帶了節奏,之前的禮讓只是他的表演罷了,現在的他,還在劍鞘之中,要繼續保持樸實無華的品格。
“太遙遠了,記不太清了,也許是開學的第一天,我記得是一個炎熱的下午,我從宿舍出來,迎面走來了一個抱著臉盆走路慌張東張西望的女孩,她明媚而憂傷,如一株亭亭玉立的向日葵,一瞬間點亮了我從來沒有過愛**彩的人生,就在那一瞬間我決定愛上她……”鄭道一秒鐘入戲,迅速在腦海中虛擬了一個他和杜葳蕤初次相遇時的畫面。
其實也不能算是無中生有的虛擬,是從他和何小羽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平移而來。只不過當時10歲的他初見6歲的何小羽,黃毛丫頭的她完全沒有明媚而憂傷的面容,她更像是一棵隨風搖擺的狗尾巴草,拖著鼻涕玩著泥巴,傻呵呵地站在鄭道面前,伸出臟乎乎的小手,給鄭道的見面禮是在他的臉上抹了一塊泥巴。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否則他沒法再演繹他和杜葳蕤的“愛情故事”了,不清楚何小羽知道她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當年的形象,會不會氣得跺腳?
“都這么熟了,別扯談成不?”杜若被氣笑了,捏扁了可樂罐扔到一邊,“就我們倆兒人,說句實話行不?鄭道,印象中,從來沒聽我姐在家里提過你,畢業后,你們也沒有什么來往,怎么孩子就是你的了?”
“葳蕤不想公開我們的關系,我也沒辦法不是?”鄭道偏要繼續扯談,“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似柔弱其實剛強,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做過的事情也不會后悔。”
“說來說去,你其實就是懷疑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對吧?”鄭道的目光在杜若深陷的眼窩以及彌漫一層灰蒙蒙的臉上停留少許,“如果不是我,會是誰呢?”
杜若頓時愣住。
來之前,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想要套出鄭道的真話,想讓鄭道親口承認他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卻沒想到,鄭道會拋出一個他完全沒有準備的問題,是啊,他和胡非一直在鄭道到底是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上面打轉,卻沒有打開思路更多想一步——不是鄭道,又會是誰?
鄭道慢慢出鞘,劍光開始閃現:“你姐在大學期間,連盧非同都沒有追到,拒絕了無數人。剛畢業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你們都不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說明你們是有多不在意葳蕤,連她喜歡誰愛誰都一無所知,你們還是她最親的親人嗎?”
“咳咳……”杜若被嗆了一口,咳嗽幾聲,“你不怕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你不是無衣和同裳的爸爸,你會被剝奪指定監護人權利嗎?”
“葳蕤寧可將指定監護權交給從來沒有撫養過一天孩子的我,也不愿意留給孩子的姥爺和舅舅,你們是有多讓她失望!”鄭道劍身出鞘,寒光一閃,“就算親子鑒定出錯,證明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也不會放棄孩子的撫養權,葳蕤的遺囑中并沒有必須親子鑒定的條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