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佐細看。”韓厥指著正在向前不斷滾滾推進的步兵,問道:“可有郤氏痕跡?”
智罃看過去。
他看到的是像波濤一般,一排的士兵沖上去,逮住一批敵軍大殺特殺;第一排的士兵在拼殺時,第二排的士兵直接越過去,逮著另一批敵軍也是殺,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就真的像是不停歇的海浪,一浪接著一浪地沖擊。
晉國的卿,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很深。
硬要說點什么的話,他們真不怕國外的敵人,更忌憚的是同在一個國家的其余卿位家族,怎么可能不進行研究。
“陰武……”智罃比較錯愕地說:“何不專一?”
韓厥怎么知道呂武會搞這么復雜的戰法。
他們接下來又看到之前脫離戰場的戰車,完成了方向的調頭之后,向著己方的步兵靠攏過去。
同時,原本像是海浪一般滾滾向前的步兵,他們卻是停下來進行整隊。
沒有多久的功夫,他們完成了再次的重組。
而在他們停止追擊后,敵人那邊出動頭目試圖制止潰退。
想要制止潰退,光依靠嘴巴去喊,無法讓肝膽俱裂的士兵輕易聽話,肯定是需要見見血。
心理崩潰的敵人逃兵被殺了一批,卻依然無法阻止大多數潰兵繞開督戰隊,繼續向后方逃跑。
瓦戈泰看到潰退無法制止,晉軍卻是止步不前,滿臉困惑地問道:“為何?”
多爾歹同樣一臉懵。
其他首領也一樣。
他們不是第一次跟晉軍交手,只是真沒有遭遇過眼前的這種情況。
比如上次魏氏與大河東岸的白狄聯軍交鋒。
魏氏組成陣勢發起猛攻,正面擊潰了白狄聯軍,然后就是追著一陣猛殺。
現在,正面戰場的狄人潰退已經無法阻止,可是晉軍卻自己停了下來?
當前的戰爭,尤其是打胡人,沒有“窮寇莫追”這種說法,有的只是“趁他病要他命”的觀念。
這個時候的程滑在想什么?
他牢記呂武的提醒。
這一場交鋒不是他們這個“師”的獨角戲,是三個“師”一塊發起進攻,肯定要保持聯動。
程滑在思考的是,麾下的“師”以很微弱的代價擊潰了正面戰場的敵軍,己方的另外兩個“師”卻還是陷入膠著的酣戰,自己要不要繼續突擊進去?
然后,要是突擊進去,會對友軍達成什么作用,還是自己這個“師”陷進去,不出來?
是繼續攻擊。
還是緩一緩。
要是有心理醫生,一眼就能看出程滑陷入了“選擇困難癥”的狀態。
結果,不但白翟的那些首領懵了,連帶晉軍本陣的國君、士燮、韓厥、郤锜、智罃和一些沒出戰的貴族都是看得滿頭霧水。
視野轉到呂武這一邊。
他所在的戰車完成鑿穿,反復幾次用大迂回在敵軍步兵群中橫沖直撞,沒太過于仔細算,怎么也帶殺死殺傷了上百的敵兵。
后面,他又率先向外圍轉移,其余的戰車根據事先的約定,看到他轉移也跟著朝那個方向沖撞。
他們脫離了戰場,上演了大力士當場扛車的行為,各輛戰車開始自行檢查,又或是進行短暫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