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看到華元臉色越來越難看,忍得很辛苦才控制住表情管理。
“天下商賈聚于‘商丘’非我逼迫,乃是爾等自決。”華元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不要太大。
現在又不是“萬稅”的年代,商隊只是途經各國,一點稅都收不到,只有商人在各家的封地設店擺攤做買賣才能抽稅。
一般情況下,商隊其實不會特地去哪里進行零售,會是早早就已經談妥了買賣,收到錢再發貨,又或是貨到付款,更多的是買家自己進行運輸。
所以想要產生利益的方式是,向途經的商隊推銷自己的產品,面向商隊提供住宿飲食什么的。
各國的商隊以“商丘”為交匯點來往經商,宋國的得利就在于能夠得到更多推銷本國商品的機會,慢慢又讓“商隊”多了常駐的商賈,形成一種“市”的規模。
呂武所不知道的是,他帶來的蝴蝶效應讓范氏那么一搞,提前了約兩百年讓宋國得到局勢變動帶來的紅利。
對于宋國來說,他們這一次被“眼紅”的下場并不是最壞,頂多就是被剝削一層皮而已。
原歷史上玩商業玩不過宋國的齊國更狠。齊國本來就因為商業份額遭到宋國搶奪很不爽,當代齊王被蘇秦稍微一忽悠,不顧當時的國際局勢將宋國全面吞并,然后齊國遭到了五國圍攻。
呂武就那么心安理得的看著士匄在欺負華元,一點主持公道的想法都沒有。
宋國的邦交不由陰氏負責,或者應該說欒氏完蛋和智氏衰敗之后,宋國沒有主動接洽晉國的哪一個卿位家族,他們在晉國那邊是屬于沒有“靠山”的。
不管宋國是為了節省一筆“保護費”還是什么原因,他們不主動找個晉國的卿位家族跪舔,平時沒有晉國的卿位家族罩著,出了事也就別怪沒有晉國的“卿”出來幫忙說話,不是挺正常的嗎?
普通人會追求正義和公理,貴族講的是利益平衡。說白了就是什么好處都沒有占到,憑什么承擔風險嘛。
呂武無視華元的求救眼神,招呼子產聊起了跟“法”有關的話題。
不要覺得突兀,子產在接任子駟成為鄭國執政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公族開刀。
鄭國跟所有玩公族政治的列國一樣,有價值的封地幾乎全部在一幫公族的手里,并且公族之間經常會因為田地產生糾紛,一般是出現在水源的矛盾上面。
“我聞你效仿先執政作‘田洫’一事?”呂武對這個很感興趣。
這個“田洫”是什么玩意?其實就是子駟先拿司氏、堵氏、侯氏、子師氏開刀,用重新規劃田畔水溝為借口,收繳了一批耕田。
子產也搞“田洫”這件事情,玩的卻是收歸水系權益給鄭君,增加“公庫”的收益。
“然也。”子產略略有些木訥地接著說道:“魯尋復古,我所不欲也。食肉者多貪鄙,不以‘法’約束必潰爛,使之遺禍無窮。”
這個就牽扯到一個笑話,關于魯國想要恢復三皇時代的農耕規則,明著限制誰誰誰名下的土地該是多少,耕田又該是何等的布局形狀,然后一幫權貴借機侵吞各家的土地。
所以吧,東漢到隋唐的權貴,乃至于大萌儒家的那幫徒子徒孫,他們玩的就是春秋魯國玩剩下的,干的事情完全一致,弄權肥己是基礎操作,別瞎雞兒喊“666”啦,免得暴露歷史知識不足,會賊尷尬的。
呂武非常贊同權力需要得到監督這一論調,笑著問道:“天子犯法與黎庶同罪?”
這一下子產先是愣住,隨即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是是是,周天子成了一塊招牌,大家表面上是不是還要維持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