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人臣,誰不想在一國之中說一不二呢?
他們還是多少了解晉國的人,很清楚元戎能壓制國君和其余“卿”該是多么牛逼,又是可怕到什么程度。
伯州犁選擇擔著一些風險,說道:“臣以為右尹(薳罷)之言持重,我可暫避鋒芒,乃至示弱,使其驕橫,再傾國結交陰子,引余‘卿’爭強。如此,晉必亂!”
他冒的風險不是被罵賣國賊。
他們這一支小宗先被大宗要強行吞并,搞到不得不放棄祖業逃亡,在晉國時為晉國效力,來楚國肯定不能當透明人。
背井離鄉再當透明人,怎么把日子過下去,不可能得到出人頭地的機會。而沒辦法翻身,怎么讓母國知道伯氏的牛逼,哪天還干一回衣錦還鄉?
還有那么一個事實,晉國越是強大對伯氏其實是一件好事,與有榮焉的同時,側面證明晉國貴族都有好基因,不愁得不到楚國國君的重視。
至于說伯氏在楚國奮斗的過程中會傷害到母國?他們只能在內心說抱歉了。
晉國內亂?楚國君臣現在對這個萬分的感興趣!
結果當然是話題再一次被帶歪,七嘴八舌討論晉國內部各個卿位家族都有什么矛盾,有什么辦法去加深他們的矛盾,等等之類。
“晉古來自有章法,歷來外部得大勝,內部必起其齷齪。我傾力坐實陰子之能,揭中行獻子、智武子死因,不難使晉諸‘卿’重啟舊事。”公子午突然發現伯州犁對晉國挺狠,大喜之下進行了總結。
大家一想:“對啊!晉國還有一個大矛盾被刻意壓下。”
早先可以是楚國給晉國的壓力太大,逼得晉國內部放棄矛盾,也壓下了中行偃和智瑩死得不明不白。
現在晉國獲得大勝,是不是該翻舊賬了呢?
并且伯州犁說得沒錯,晉國對外戰爭失敗就無比團結,失去外部的威脅則是很喜歡搞內斗,每一次都還能弄出大陣仗。
楚君熊招靦著臉,問道:“如此,我便暫不追究?”
講這話的楚君熊招還是非常不甘心,問題是真的勢不如人,鐵頭伸出去也會被巨錘砸扁,明知事不可為,又何必呢?
還是有人存在意見,喊著叫著怎么能夠退縮,打不過也要跟晉人拼了。
這一部分聲音并不大,多少讓楚君熊招心態非常復雜。
一方面,大多數楚人明顯怕了晉人,挺悲哀的。
另一方面,至少還有楚人頭鐵,說明血性未泯,就是有點憨。
公子午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說道:“如此,明歲我再啟十萬大軍北上,邀晉人往‘湛阪’會獵。”
啊?
剛剛不是說好了,不再挑事的嗎?
怎么下一刻又要出動十萬大軍跟晉國打???
這個其實并不矛盾,并且顯得很春秋。
好比如鄭國明明想要保住晉國的大腿,他們的做法是一再招惹晉國,又在跟晉軍打開的時候各種拼命,目的是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楚國暫時不想跟晉國再玩耍,但是不能被以晉國為首的聯軍入侵之后立刻認慫,需要付出必要的代價再跟晉軍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