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里不知道!”毛絨絨嘴硬:“我是說既然造得出這么多戰艦,那就有天下無敵的本錢啊!”
“我大明本來就天下無敵,”王昆侖繼續損她:“巴托人和新大陸人離得那么遠,商船來往都那么辛苦,哪有能力派艦隊過來。千年來除了扶桑那幾個小國偶爾僭越作亂,哪還有什么敵人。問題是這世上是有天外的,我大明的敵人一直都在天外。”
“王百戶對我大明水師很了解嘛,”牛千戶找著了插話的機會,“就是因為我大明四海無敵,朝堂上的大人們才對供養水師八衛頗多非議,年年都在砍經費,連我們靖海衛這支拱衛京畿的水師都被砍得不敢隨意出港,更別說汰換舊艦了。”
不管哪個朝代哪個時空的軍人,都視元老院或者朝堂為仇人啊。
“保養得還不錯嘛……”
交通艇自一艘艘戰艦旁駛過,看著漆面如新的艦身與整潔光鮮并沒有晾衣物的大炮,高德發出了公允的贊嘆。
“也就是外面而已,”牛千戶聳肩攤手:“除去水兵的薪俸、衛里的大人們開銷外,剩下的經費就夠兩三月刷次漆。每艦的水兵實數不到足額的一半,只夠做點刷漆打掃的工作。每年應付兵部的出海操演,都是幾艘艦湊起一艘艦的水兵出海。”
即便是預料之中,高德也微微愕然。他在兵部翻檔案的時候也看過靖海衛的資料,每年的預算不少啊。就算飄沒了三成也沒到這么窘迫的境地,衛里的官老爺們竟敢貪到如此程度?
“這也太離譜了吧?”
毛絨絨替他說了出來:“搞成這樣你們的老大就不怕被殺頭?靖海衛不是拱衛京畿的水師嗎?”
“老實說,”牛千戶撓頭,“我都不知道現任的靖海衛都知是誰,這么多年來換來換去的,沒誰真的到任。別說都知,衛里各個司所的指揮使也成了虛銜榮職。實際的事情都是我們這些管艦千戶輪流管著,卻不給我們對應的職銜品級。”
高德瞥了王昆侖一眼,正好王昆侖也在看他,兩人交換了“和當初的馴象所一樣”這般默契。
靖海衛變成這個樣子原因倒也簡單,大明天下無敵嘛,偌大艦隊沒有用武之地,僅僅只是個門面。朝廷是給了靖海衛相應預算,但即便不算飄沒貪腐,估計也是被隨意挪用。兵部挪用名正言順,誰讓靖海衛就是妝點門面呢,能擠一點出來應付其他要緊的事情不是理所當然嗎?
這么一想,靖海衛里這些管艦的千戶還能做好面上功夫,已經很有責任心了。
“那其他千戶呢?”
王昆侖還是認為靖海衛上下故意慢待,“他們憑什么認為自己與提督衙門無關,可以不來拜見?”
牛千戶深深長嘆,“他們怕被大人點到提督衙門里,丟掉三港那邊的美差啊。”
“三港?”王昆侖訝然:“其他人還在三港兼差?”
高德面無表情的聽著牛千戶道來,原來其他艦長都在三港海巡兼差,有的甚至是海巡頭目。雖然沒有朝廷編制和品級,薪俸面上也沒高到哪里去,卻掌握著商貿海路的最終入口。如果被高德連人帶艦抓到提督衙門,少了收入還是其次,到時對上相熟的海商,那就兩面難做人了。
“以為不來拜見就能逃掉?”王昆侖被氣得不輕,“直接照著名單點,看他們怎么跑?”
“那定然是告病告老啥辦法都有,”牛千戶淡然一笑,擠作幾層的脖子盡顯滄桑。
“那牛千戶你呢?”毛絨絨努力將目光從又粗又長的炮管挪開,質問道:“為啥不告病告老呢?”
“我?”牛千戶笑得更苦澀,“我原本靠祖蔭得了個靖海衛百戶,喜歡玩炮所以跑來當了炮官,然后升到管艦千戶。每年操演都是我當差,這里每艘戰艦的炮我都開過。除了開著戰艦打炮之外,我什么都不會,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