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著手槍的手臂垂落,李效成無力呢喃:“怎么也沒想到你竟然投了匪……”
只有衙門里的人,還不是一般人至少得是參軍以上的將領謀士才可能掌握相關環節的信息,甚至在某些環節出手遮掩。可這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與山林土人同流合污,唯一的解釋是被叛匪拿住或者受了什么脅迫。
旋即他又憤怒的叫道:“你可是陳大學士的兒子啊!怎能受草寇的脅迫!為何不尋機自盡!?你不僅不自盡,還幫著叛匪害我,你想讓陳家十幾世清名全毀在你手上嗎?”
“投了匪?”陳重蒙負手搖頭,語氣很淡定,“經略大人,我既未投匪,也未受叛匪脅迫。我與他們平起平坐,彼此是合作關系。”
李效成身體一震幾乎要跳起來,兩眼圓瞪,失聲道:“合作!你、你怎可與叛匪合作!?”
“是啊,我怎么會走到這一步呢?”陳重蒙嘆氣,“幾個時辰前,我也沒想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原本的計劃只是袖手旁觀,待經略大人敗退后,我便能更進一步。”
“我都擬好計劃了,到時說服大人,由我獨領一路,直搗叛匪老巢,擒得匪首而回。到那時松州事畢,經略大人回中京升官甚至入閣。而我則掌松州軍政,在這天寒地絕之處扎根,為我陳家另辟蹊徑。”
臉頰抽搐了下,他的語氣因憤恨而驟然陰冷。“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中京……不,墜星海有變,讓我陳家絕了后路呢?”
李效成急速眨眼,自然完全不明白,松州又怎么跟墜星海扯上了關系?
“我陳家在墜星海的線頭被完全掐掉,我又哪來的依憑,可以在這片冰雪之地從頭來過呢?”陳重蒙又笑了,笑得有些猙獰。“當初也不是沒考慮過這種選擇,只是那時候決心不足,時機不成熟。還得感謝那位絕了我后路的墜星海提督,是他讓我警醒,與其讓我陳家從頭來過,不如讓這大明從頭來過。”
“你大膽!”李效成喝道:“怎可出此狂悖無稽之言!”
“李效成!”陳重蒙聲音更高,“你就別裝出這副愚忠模樣了,你該比我更清楚,這大明早就該完了!”
李效成呆住,陳重蒙一番話如狂瀾般涌出口。“若不是朱莫離那個小丫頭仗著圣山強改天命,老太子就該把天下讓給凡人了!他朱家人憑什么以一人之身受天下億民奉養?就憑他們坐上社稷之座堵住混沌?那不是凡人強迫他朱家人去坐的,不過是朱家人想讓自己的天下千秋萬載,永世不絕的借口!”
“凡人生死憑什么由他朱家人一身承擔?為什么不能由凡人自己承擔?社稷之座就是朱圣武奪走天下凡人自決命運的囚籠,早就該粉碎掉了。”
“李效成,此時你經略松州,松州民亂因何而起,你還不清楚嗎?若是凡人能自決命運,他們還何須反亂?你來松州之前主政中京北城,也該明白得通透。這大明天下爛成了什么樣子,不必我再說了吧?”
“你、你……”李效成被說得無言以對,身體哆嗦得快把手槍抖落了。
“李大人,”陳重蒙步步進逼,“你手里還有槍,為何不一槍打死我,再自盡以謝皇恩?我們那美麗無雙也強大無匹,儼然不是凡人的女皇,不是該值得李大人以死報效嗎?你為何還在猶豫?你還在等什么?”
“我、我……”李效成下意識為自己辯護,“我忠的是大明,是大明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