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新醉眼迷蒙地看著天花板,似乎聽不懂他的話。
“我一直不敢跟你說。”羅鎮輕聲說道:“我的愛沉重、污濁,里面帶有許多令人不快的東西,比如悲傷、憂愁、自憐、絕望,我的心又這么脆弱不堪,自己總被這些負面情緒打敗,好像在一個沼澤里越掙扎越下沉。我不想將你拖進來,寧愿自己被自己吞沒。”
“只是我沒想到,你也被自己吞沒了。”
泉新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弧度:
“我醉得恰到好處,既能聽懂你的話,卻不會感到悲傷。”
羅鎮靜靜看著他,忽然說道:“表演一下那個。”
泉新沉默片刻,沒有拒絕,奮力伸出手拿起酒席上的筷子,用食指、中指、拇指夾著,然后旋轉——
啪。
筷子飛了出去,泉新看著自己的右手,剛想收回去,卻看見羅鎮拿出一根雙龍頭筆。
跟他以前用的那款一模一樣。
泉新接過雙龍頭筆,毫不費力就令其在指尖上旋轉起來。
它不停旋轉。
不停旋轉。
直至火焰吞沒了一切。
……
……
樂語逃到一條熟悉的路上。
這里曾經是他經常來往的熱鬧外城街道,然而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追殺銀血的工人平民。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選擇走這條少有人涉足的暗巷捷徑,這條在過去經常被他使用的隱藏通道。
他走著,走著。
最后停在路中央。
在這條難以被大道燈光覆蓋的暗巷里,借著依稀的月光,樂語看見一個熟悉的紅發人影,正挨著墻壁站著,似乎已經在這里等了好久。
“如果我說,我最初只是想破壞工人與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默契。”
“如果我說,我根本不知道平民會決心將銀血會斬草除根,連你都不放過。”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為了追憶與你的第一次見面,所以才來這里故地重游。”
“你信嗎?”
樂語點點頭:“我信。”
“如果白夜行者沒有做出‘正確’的決斷,并且恰好遇上一個‘錯誤’的巡刑衛,事情決計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如果事情沒有發展到這一步,平民里的草莽人杰也不會趁勢而起,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殺之而后快。”
“如果我不是經歷連番追殺和驚險逃生,甚至用出各種底牌,我也不會有命逃到這一條路上,而是早就死了。”
“所以,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愚弄般的巧合。”
陰影里的紅發人輕笑一聲,走到月光之下,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
他悠悠說道:“我只相信。”
“天意。”
“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