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面色驟然一變,說道:“這是為何?陛下春秋鼎盛,哪有此時放權的道理。”
長孫無忌沉吟片刻道:“陛下至李承乾謀反案后,身體以大不如前。此次征伐,操心勞力,更顯疲態。太子新立,終究缺少鍛煉,多給他鍛煉的機會,對未來,對陛下皆有益處。”
褚遂良追問道:“陛下這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長孫無忌頷首道:“如果太子處事不堪大任,或有明顯紕漏。陛下不敢過早放權,或許會拖延一二。如今太子表現優異,唯獨缺少經驗。以某對陛下的了解,此事**不離十了。”
褚遂良深知長孫無忌對李世民的認知,非常人可比,肅然道:“如此,那便有些不妙了……不過,太師回來,一切倒是無所謂了。”
長孫無忌奇怪的看著褚遂良。
褚遂良解釋道:“太師有所不知,太子監國時期,你我皆不在左右。劉洎這廝白揀了個便宜,憑借能夠常伴身側的便利,與太子身旁拉攏了一撥人。太子非常寵信他,時常向之問策,而今他以是太子跟前第一人了。本以為陛下回朝,他們不過是跳梁小丑兒。可陛下不愿主事,將大權交由太子,那與我們大為不利。”
褚遂良是當世書法名家,隨著歐陽詢、虞世南相繼病逝。他的書法現如今在廟堂上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李世民特殊愛好極多,書法是其中一項。
褚遂良不將劉洎放在眼里,便是因為不覺得劉洎比他更得帝心。
現在得知李世民有退居幕后之意,登時有點慌。
李治不像李世民,吃書法這一套。
劉洎與他一般,秉性激進,又政見屢屢不合。真要讓他得勢,哪有自己的好日子過?
長孫無忌淡然的瞥了褚遂良一眼,看透了他心中說顧慮之事,說道:“你有什么想法?”
褚遂良一咬牙道:“陛下真有讓太子長期監國之心,那劉洎此人,斷不可留,留之必生禍患。”他頓了一頓,道:“太師,你可知陛下東征臨行前,特地將高士廉、劉洎、馬周叫道身前,叮囑他們說‘此番遠征,國家安危托付輕等’。劉洎聽陛下此話,是如何說的?他說‘陛下不必擔憂,大臣若有不臣者,臣為陛下誅之’。”
“劉洎才思敏捷,講貫古今,鋪陳政術,堪稱一絕。然為人過于方正,過于霸道,不將任何私情。如若由他如此發展下去,必將成為我等廟堂頭號敵人。”
長孫無忌道:“除劉洎,我并不反對。只是在除劉洎之前,得須弄清楚一事,劉洎與太子的真正關系。劉洎是太子的人,還是單純的因才華為太子所器重。是前者,劉洎萬不可動。為了一個劉洎,得罪太子,大為不智。若單純為太子器重,這便無妨。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除去一個劉洎,自會出現第二個。”
他說著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劉洎之事,你自行處置。我不易摻合其中,在關鍵時候,會出面為你說話。”
褚遂良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說道:“是!”
他起身告辭離去。
走到門口,褚遂良突然想到一事,一拍腦袋,正想回身稟報,忽的又頓住了腳步,低語道:“他此番立了天功,便是說了,也沒有大用,不如留著日后再用。”
說著,再次轉身,消散在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