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族與士族不同,士族指的是書香門第,而勛族卻是正兒八經的官宦家族。
李元璦動了心思,找了一個空閑,低聲問道:“看來岳父大人在江南頗有人脈?”
徐孝德見突然問及這問題,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都是祖輩蒙蔭,徐家并非江南士族,而是東海徐氏,因避戰禍而南下。先祖得南齊蕭道成器重,官居司空,此后歷經南梁、南陳,換了三國,徐家地位起起伏伏,兩三百年,上至宰相將軍,下到太守縣官,皆有其人,以致人脈通達。尤其乃父,兼資文武,乃南陳奉朝請,伏波將軍,江夏王侍郎,還娶了我母司空沈國忠武公之女,促成了兩家聯姻。前朝滅南陳之后,深感我們這些南朝勛貴難以遏制,將我們強制性搬離江南,被迫內遷安置,安家于同州馮翊縣。現今前朝滅亡多年,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選擇了撤回江南,唯有少部分在外置家。”
他頓了頓,神往說道:“若非大女得長孫皇后看中,選入宮嬪,只怕也會遷回江南故土。”
說著,又曬然笑道:“不過若是如此,亦得不到佳婿了。”
李元璦眼中一亮,自己腦子里關于江南的發展大多源于后世,對于現今江南的實際情況只了解大概,而不知細節。
自己這個老岳父幾代都生活在江南,且在江南有如此人脈,對于自己治理江南定大有利處,遂然將自己即將下江南整治江南疲敝的情況告之徐孝德。
徐孝德大感訝異,都以為李元璦地位極尊,想要真正掌握實權,至快也要到太子繼位之后。
想不到這么快就給重用了。
心底又是高興,又有點不舍,自家老大現在在長安,身受太子李治器重,即便自己有遷回江南之心,卻也不符合實際。大女兒在宮里,一年難得見一次,一直養在家中的小女兒,也要相隔千里了。
徐孝德官宦世家出身,也知前程重要,當即道:“吃了這回門宴,你我翁婿坐下細談。我徐家數百年的南朝勛貴,還是有點門面的。”
李元璦先不說話,其實他看不上所謂的南朝勛貴。
江南遠離廟堂,天高皇帝遠。
此次南下,他幾乎等于手持尚方寶劍又是當朝一品親王。
什么南朝勛貴都隔了一個隋朝了,再貴能貴到哪去?
真要給自己添堵,就讓他們去見南朝的列祖列宗去。
李元璦想要知道的是江南的詳細情況,需要一兩個可信的人。
這搞建筑的,李元璦深知計劃與實施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很多時候,他們圖紙設計的好好的,但是承包商偷工減料,工人出工不出力的情況比比皆是。
治理地方也是一樣,官場上陽奉陰違的事情,豈在少數?
李元璦可不想兩眼一蒙,給人忽悠的團團轉。
送走了賓客,徐孝德將自己對江南的認知,以及江南面臨的問題都與李元璦做了詳細的探討。
中國不缺治世能臣,南陳袁憲就是其一。只可惜他遇上了荒淫無道的陳后主,空有一生才華而無計可施。
袁憲在陳后主即位后,就寫了一套治理江南,抵御隋朝的方案,但陳后主覺得太費錢財拒絕了。
此方案楊素、高穎等人看了都贊不絕口,直言若非陳叔寶昏庸,以袁憲計策行事,至少可保南陳十年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