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府,書房。
李元璦接見了上官儀。
“就要回京了,書房有些亂,你將席子移一移,坐得會舒服點。”
這李治因為糧食壓力而移駕洛陽已經有年余,皇后的繼任大典,還有皇太子的冊封典禮,這些都是要在長安太極殿舉行的。
李治也下達了回長安的圣諭。
府中上下皆在整理行裝,書房也是如此,中心位置已經讓三口大木箱占據了。
上官儀老實的將墊子移了移,有一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元璦大感訝異,看著扭捏的下屬,說道:“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有事直說!”
上官儀清秀的臉上露著一抹尷尬,說道:“之前儀請辭太子中舍人之位,而今想想有些孟浪……”
李元璦也算是久經官場,一眼就看出了緣由何在,問道:“你見過雍王了?”
上官儀給道破了心中所想,忙作揖伏地道:“今日梁王離洛出藩,雍王特地前來相送。儀與之城外偶遇,雍王年歲不高,極有氣度,且機敏過人。梁王受貶心底忐忑,擔心京畿容不得他。雍王仁德,三言兩語化解梁王心魔,委實了得,培養得當,定是一代明君。”
“愚蠢,糊涂!”
李元璦臉色微變,指著上官儀罵道:“這么多年,你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雍王還未封太子,什么一代明君,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上官儀一臉委屈,這不是明擺的?
李素節是蕭皇后唯一兒子,唐王朝唯一嫡長,不是他是誰?
李元璦看著上官儀,一字一句的道:“游韶,你在江南助我良多。孤也一直想改你這自作聰明的脾性,現在看來,幾無效果。告誡太多反而傷了你我情意,你的才情智慧天下少有可比者,但你以后依舊不懂得收斂,你的才情,將會是取你性命,禍你家族的利劍。至于太子中舍人,孤權當沒有聽過。你回去好好思量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上官儀不敢多言,再次拜伏于地道:“儀謹記殿下恩典。”
李元璦也不知上官儀聽沒聽進去。
在他當任宰相后不久,上官儀歸于元璦一黨,為李治重用,提拔為太子中舍人。
上官儀最初很是高興,這太子中舍人是太子的近臣,陪著太子讀書,輔佐太子處理機要,是僅次于太子洗馬的文臣。
這職位很容易就一飛沖天,成為未來的伴龍元勛。
可沒過一個月,上官儀就覺得不對勁了。
自己陪的太子李忠過于平庸,便是以愚笨稱之,亦不為過。
李治這個皇帝更是毫無培養太子之意,幾乎不給李忠處理任何政務。
上官儀心思最為機警,揣摩政局,猜出了李治壓根就沒有將大唐的未來交給李忠的打算,立李忠為太子,只是為了應付長孫無忌而已。
相通這點,上官儀是冷汗直流,將李忠視為巨坑,想要辭去太子中舍人之位,為此特地找上了門。
李元璦一邊深感上官儀的洞察力,一邊也應允下來。
終究是自己手下出來的,李忠那里確實是坑,能拉一把是一把。
只是他這邊還沒找到機會,因褚遂良的逼迫,李治的孤注一擲,李績與自己的站位,長孫無忌的退讓,一下子推動了整個局勢,來不及處理此事。
而上官儀因是前太子李忠屬官,為其整理行囊,送他離洛。意外遇到了一并相送的李素節,見這個雍王頗具風范,又揣摩出李治心思,便不愿意辭去太子中舍人職位了。
于是有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