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月下屋檐之上。
看著下方正背著落月琴,拄著桃木杖,如尋常老者向前行走的桃花老人。
后者乃是天榜高手,但卻對從空中飄然落下的張莫邪毫無察覺。
直到張莫邪主動開口說:
“桃兄,多年不見,這蘇州紛亂一夜,你倒是逍遙,與我那位仁兄談的可好?”
桃花老人悚然一驚。
他回過頭,便看到了月下屋檐上的張莫邪。
陽桃那保養的挺好的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有驚訝,有疑惑,也有一抹懷念。
他站在原地,對張莫邪拱了拱手,說:
“老夫就知道,你肯定沒死,但你這神出鬼沒的毛病,卻還是如十年前一樣。張莫邪,你失蹤十年,今夜又為何重現?
莫不是要再領魔教,再橫壓天下十年?”
“暫時還沒有那個打算。”
張莫邪對陽桃說:
“今夜就是來見見老朋友,處理一些過去的恩怨罷了,順便救一救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現在事情做完,我也該離開這紛擾蘇州了。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桃兄,還望解惑。”
他抱著懷中沉睡的貍貓,對桃花老人說:
“這蘇州之事,乃是小輩推波助瀾,本是上不得臺面。
桃兄乃是性子恬淡之人,為何不在你圣火山好生念經,萬里迢迢跑到這蘇州城,參與這等無趣之事。
我便要問你,桃兄,你到底為何而來?”
桃花老人沉默片刻,他心知自己的目的,大約是瞞不過眼前這人的,便坦然說:
“老夫確實對正邪之爭沒甚興趣,此行為尋人而來。”
“可是,我答應過她們的呀。”
張莫邪的聲音越發輕柔,他摸著懷中肥嘟嘟的貍貓,說:
“當年你圣火教中的那兩個苦命丫頭苦求于我,我心中不忍,便給她們三十年自由。
讓她們入了紅塵,好生生活,如今也是成婚生子,有了血裔。
桃兄,你也答應過我,不會擾她們清靜...莫非,你今夜,便要破我誓言不成?”
“張莫邪!我不愿與你起沖突。”
桃花老人的語氣變得激烈了一些,他說:
“但我教中千年圣火無人侍奉,已有熄滅征兆,我也是迫不得已,逍遙如你,不也要為兒子性命,重現江湖?
你兒子的命是命,我圣火教千萬門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世間哪有這般道理!”
月下長街,一時死寂無比。
“那光明圣火束縛你等一千年,在我看來,滅了也是好事,圣火滅了,也不見得你們就要尋死覓活。”
張莫邪抱著貓,站起身,他說:
“回西域去吧,桃兄。你這等江湖前輩,也留點體面,就不要和小輩們打打鬧鬧,自降身份了。
可好?”
“好!”
桃花老人手中桃木棍狠狠在地面點了點,他說:
“我這就回去圣火山,不再理會這江湖諸事。但張莫邪,老夫給你面子,小輩之事便撒手不管。
不過這尋人之事,事關我教千年傳承,老夫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便不自己動手,但若旁人尋得我教圣女,送回圣火山。
即便是你,也不得干涉!”
月光之下,兩人對視片刻,張莫邪點了點頭,他反身躍入空中,一輪寒月下,衣袍搖擺,一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人雖離去,但聲音還殘留于此。
“若那兩名女子,真被尋得,那也是命數如此,我不會干涉。桃兄,此去西域路遠,還是早些上路回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