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認命了。
但問題是,如他這樣的人中龍鳳,真的甘心認命嗎?
“劍君如今也是見識過我等凡人人生疾苦了。”
沈蘭看了看發出咳嗽聲的院子,她說:
“生老病死,生離死別,這些往日劍君不會去看,不會去思考的事物,如今你也已經經歷過,你已知我輩江湖中人,坎坷求生之難。
劍君,可還認為,妾身當日在蘇州所作所為,乃是妖邪之行?”
“當然是!”
劉卓然手中的酒葫蘆停了停,他看向沈蘭,灰蒙蒙的眼中并無一絲糾結。
他說:
“為一己之私,害他人性命,你是救了自己,但蘇州城中死亡無辜的命,誰能去救?
人道生養艱難,人活一生無奈糾纏,不得解脫,便是這樣,那些無辜,依然在努力的活,就因你一人,斷送了那么多亡魂。
這不是妖邪之行,又是什么?”
面對他的質問,沈蘭抿了抿嘴,無話可說。
但就在沈蘭失望時,劉卓然卻又喝了口酒,喟然長嘆。
“只是,我如今也算是悟到了,其實當日那事,也有我的一分不作為。”
“嗯?”
沈蘭詫異的看著劉卓然。
后者微閉著眼睛,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輕彈,帶著某種熟悉的節奏,他輕聲誦唱:
“一恨天涯流浪,出生不詳。”
“二恨紅顏薄命,籠鳥難翔。”
“三恨世態炎冷,誰能相幫?”
“四恨惡人無德,壞了心腸。”
“五恨純真已逝,何處尋訪?”
“六恨情義不全,故友心傷。”
“七恨天道不公,黑白無狀。”
“此恨難忍,此心難承,此身難全,問蒼天,凄凄慘慘何時休?鶯鶯燕舞何時還...”
劍君的聲音算不得好聽。
沈蘭用的奇毒,讓他功力盡廢,體魄也被毀,聲帶受了些影響,不再如以往那般溫潤,總是帶著幾分沙啞。
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的聲音。
但聲音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他誦唱的這首詞曲,讓沈蘭雙眼愕然。
這首詞,是她在蘇州時,為自己寫的,除了偶爾自己唱起,絕對沒在任何外人前唱過,這劉卓然,是從哪里聽來的?
“我當時到蘇州的時間其實很早。”
劉卓然搖晃著酒葫蘆,對沈蘭說:
“那一夜里,在煙雨樓下,也聽到了你唱這首詞,當時心中就有疑惑,你這風塵女子,是遭遇了何等欺辱,怨氣竟如此大?
但當時,我自持世外之人,不入凡塵中,并沒有去深究,更沒有循著這怨氣,去試圖化解援助,就任你那么策劃蘇州之事。
結果才有了后來的一切。”
他將最后一口酒,灌入嘴里,閉著眼睛,對沈蘭說:
“若是那一日,我聽到這詞時,便去詢問你。
若是你被困于蘇州,無力解脫時,我能援助一二。
事情也不會走到最后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