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北麓,距離大同三十里之外的山中。
凌晨時分,正有一團篝火在燃燒。
此時已是九月時分,山外還有盛夏的余溫,秋老虎扔在肆虐,而山中卻已感到一絲秋風颯颯的寒意。
火苗跳動著,時不時被吹出扭曲的樣子,明暗的火光,照在耶律婉的臉上,讓死里逃生的長公主臉頰無端多了絲蒼白,她坐在火邊,雙手抱著蜷起的腿。
身上披著氈毯,但時不時還要拉一拉毯子的邊角。
似是靠近篝火,也感覺不到溫暖。
耶律婉眼睛里跳動著混亂的光,她心里亂糟糟的,這會沒有什么心情說話。
她原以為自己嫁入蒙古聯姻就是人生的終點,也以做好打算,用自己的后半生,為弟弟好生謀劃,保他安危。
但今夜的一波三折,卻將真實的世界,呈現在了耶律婉眼前。
就如當初沈秋,對沈蘭說的話。
她的身子,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么值錢。
蒙古大汗根本不想要她,不但不想要,還要在邊境之地,殺了她,仿佛害怕她踏入草原,為草原帶來某種疫病一般。
“喝點吧。”
張嵐端著一個瓷碗,走到耶律婉身邊,惜花公子將一碗米酒,遞給長公主,他說:
“你也是個苦命人,明日就隨我等回洛陽去吧。”
又是一陣風吹來,耶律婉打了個寒顫。
她似是被驚醒,扭頭看了張嵐一眼,卻沒有接過那碗酒,而是裹著氈毯,站起身來。
她抿著嘴,大步走向正盤坐在一邊,調息真氣的沈秋。
這是個聰慧的女子。
她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四人小團體里,沈秋才是真正的首領。
待耶律婉靠近周身一丈時,正在夢中和仇不平交戰的沈秋猛地睜開眼睛,他看著耶律婉,他說:
“干嘛?”
語氣簡潔,頗有山鬼之風。
“你為什么要留著他性命?”
耶律婉裹著毯子,指著篝火邊躺著的金帳武士飛鷹,小鐵正背著劍,坐在那俘虜身邊,一邊吃著干糧,一邊看守著他。
“你想讓他死?”
沈秋打量著耶律婉,他說:
“你自己不也有刀嗎?你去殺他,小鐵不會阻止你,我也沒見你動手啊?劉婉。”
“我不想讓他死,我之前都沒見過他!”
長公主語氣有些茫然,也有些失落。
她說:
“我只是想問...”
“別問,我們想的,和你心里想的一樣。”
沈秋撥了撥衣服上的落葉,他說: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能睜著眼睛,當它沒發生過,我等只是想知道,為什么蒙古金帳,要在天下大勢變化的這個節骨眼上,對你行刺殺之事。”
“你們南朝人都是瘋子嗎?”
長公主抿了抿嘴,輕聲說:
“你就不怕那金帳可汗,再派更多如飛鷹這樣的高手過來?他們襲殺了我朝使節,已經打的是不死不休的主意。
我還活著,他們便不會善罷甘休的。”
“要真是那樣,反而簡單了。”
張嵐的聲音,在耶律婉身后響起,這公子哥擺著折扇,捧著那碗米酒,飲了一口,悠悠閑閑的說:
“再來刺殺,殺了就是。”
“是。”
沈秋點了點頭,對耶律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