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丘陵不到百步之外,疾馳而來的戰馬韁繩猛地拉緊,這寶馬良駒感受到騎手的意志,便掠前幾步,揚起雙蹄,將身上的動能卸去。
在戰馬嘶鳴聲中,此處塵土飛揚,臉色陰沉的老頭將馬鞭丟給身后的副官,自己跳下馬來。
威侯此時,就像是個生悶氣的糟老頭子一樣,背負著雙手,快步走上丘陵,站在那案幾之前,看著眼前笑瞇瞇的張楚。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很快被壓制下來。
老頭子哼了一聲,說:
“國師找信使,為何不找個能說會道的?派個悶葫蘆,問他事情,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回答的云里霧里。
若不是老夫知道那小娃兒乃是你張楚心腹,還會以為,你故意派他來,想要氣死老夫呢。”
“威侯莫惱,來,喝杯酒潤潤喉嚨。”
張楚哈哈一笑,挽著袖子,端起酒壺,給眼前白玉酒杯里,斟上一杯酒。
他做出邀請的手勢,趙廉瞥了他一眼,對身后揮了揮手,那些全副武裝的南軍將士,還有幾名護衛趙廉的武林高手,立刻退出數丈。
這是密談的架勢。
張楚也擺了擺手,他身后的通巫高手和幾名副將,也退入后方林中。
威侯盤坐于案幾之后,端起眼前酒杯,也不怕張楚下毒,仰頭就將那一杯酒飲下肚去,豪氣的很。
“無命確實不太會說話。”
張楚解釋到:
“但他性子夯直,沒有心眼,我吩咐的事情,他總是竭力做到最好,卻不會節外生枝,他會把我所說的,完完整整的轉述給威侯,不帶任何自己的想法。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信使嗎?”
威侯放下酒杯,捻著白須,他說:
“所以,那娃兒所說離奇之事,就是你的真實想法?”
“對。”
張嵐點了點頭。
他怪異的雙色眼瞳眨了眨,認真的說:
“威侯大可放心的從平原撤軍,回返齊魯境內,去阻攔那二日前登陸中土,殘害黎民的域外倭人,不必擔心我朝從中作梗。
實際上,以威侯這等老于戰陣的兵家前輩,也應不難看出,這些時日,我朝的前鋒,也已經撤的差不多了。
侯爺領兵圍攻燕京,后雖得本國師相助,使國朝解脫災厄,但雙方損失都可稱慘重,此時于此平原對峙,除了徒耗國力之外,再無任何意義。
這無意義的事情,咱們兩家就別做了,可好?”
“你說的好聽。”
威侯搖了搖頭,說:
“但老夫卻不信。
老夫初行行伍時,學會的第一個道理,就是兵不厭詐,以你張楚前些年,在江湖里做的那些事情來看,你這人,確有定國之能,堪稱良才。
但卻是最喜歡耍些小聰明。”
“哎呀,誰還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
張楚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
他說:
“那過去所做之事,都源于年少氣盛,如今被多番毒打,自然知道,耍些小聰明,成不了大事的,威侯此次定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