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昨日重現。
趙廉越看,越是熟悉。
越走,越感覺自己似是回到了那個清晨的時光里。
楚少帝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尸體,是趙廉親手收斂的,那位大楚的最后君主,就坐在被燒融的龍椅上。
至死,都沒有挪過一步。
他似是要以君主的姿態,迎接國破家亡的厄難。
那時,威侯將裹著錦袍的尸體抱出皇城,心中五味雜陳,心情復雜的很,一如現在,二十七年后,眼見南國江山亡故,國破之時,就如當年一模一樣。
命數...
這大概就是命數吧。
當年怎么偷來的。
現在就怎么還回去。
“呵呵”
趙廉笑了一聲,他踏入那大殿的廢墟中,這里幾乎無法落腳,宮殿殘破的磚瓦四處都是,華美的柱子被燒的只剩基座。
地面上還有血跡,也不知是誰的。
老頭彎著腰,拄著棍,茫然的站在這空無一人,繁華落幕的廢墟中,他抬起頭,看向大殿盡頭,那里本該有一把龍椅,象征人間權勢。
但現在,那里什么都沒有了。
他踉蹌腳步上前,幾乎是連滾帶爬,彎腰下去,撿起地面那殘破的,被焚燒變形的龍椅碎片,那是被擊碎的東西,象征著最后余暉的破亡。
馬蹄聲,從不遠處響起,應是有人過來了。
但趙廉并不在意。
他環顧四周,覺得這片狼藉之地甚好。
過去二十多年中在此的景象,如虛幻夢境一樣,在他心中,眼前浮現不休,最終,一切都如云煙消散。
此地甚好。
給一個失去一切,再無掛念的老頭做個墓地,甚好。
如此想著,手中那被燒融的碎片,便被趙廉雙手緊握,將鋒利的斷茬,對準自己的心竅,下一瞬,就要刺入血肉,徹底斷的干干凈凈。
讓他這南國最后的孤人,也在人間了斷。
他閉著眼睛,心中無悲無喜,再無掛念。
然后...
“哇”
嬰兒的哭聲,讓趙廉自裁的動作停在了當場。
他回頭看去,在李報國和小鐵的護衛下,青青正從馬上下來,在她懷里,抱著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趙氏最后的血裔。
嬰兒的哭聲,就像是一把繩索,把這老頭,又從黃泉,拉回了人間。
似是在告訴他,他還不能死。
他。
還要繼續在人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