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話音剛落,便見身旁的少女像被雷劈了一般跳了開來,“疼!好疼!爹,她弄疼我了!”
居然是在向臨安侯撒嬌。
周氏怒不可遏,竭力裝出來的笑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你說什么?”
她不過只是拿開了那臭丫頭的手,片刻接觸罷了,就算確實使了兩分力,也不至于疼成這樣。
這丫頭就是故意的!
如錦委委屈屈地望了過去,又小小聲聲地說,“夫……夫人您剛剛弄痛我了。”
她緩緩地將衣袖擼開,露出分外白皙細瘦的一條手臂,而手腕處,紅痕顯赫,確實是剛才周氏抓住的地方。
堂上頓時響起幾聲倒抽的涼氣。
二夫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里卻不再是剛才的不耐,而是震驚和心疼。
就連打定主意要看好戲的三夫人,也忍不住嘀咕一句,“這抓得可真夠用力的。”
言下之意,是認定了這紅痕乃是周氏弄出來的。
一股怒火在周氏的胸中升騰而起。
蘇梓萍的女兒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剛進侯府就處處和自己對著干。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都是裝的,可恨毛氏鄭氏都給騙了!
還好,侯爺一直以來都是和她站一邊的。他對蘇梓萍厭惡已極,恨屋及烏,對這個女兒也從無好感,想必不會輕易被騙了去。
周氏端出一副溫柔的模樣,轉臉去看臨安侯,“侯爺,我沒有……”
原以為侯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那死丫頭幾句,卻沒料到他沉下臉說,“季嬤嬤辦事不力,耽誤了二弟的差事,先罰她二十大板吧!”
周氏臉色頓時一變,“侯爺!”
季嬤嬤她原本就是要罰的,可侯爺主動提出這一樁卻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這是在當眾打她的臉。
為了蘇梓萍的女兒!
蘇梓萍雖然已經死了十七年,但在周氏的心上,卻永遠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她輕視她討厭她折辱她恨死她,可又偏偏羨慕她嫉妒她,哪怕在奪走蘇梓萍的一切之后又過了這么多年,她一想到這個名字還會渾身發抖。
唯一能讓她平靜下來的方法,就是將蘇梓萍的女兒徹底地踩在腳底下。
可現在,這一切才剛開始,她對之信心滿滿的丈夫就臨陣倒戈,毫無征兆地背叛了她,這幾乎要令周氏發狂。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又費了更多的力氣讓自己笑著對如錦說,“我手重,可能是不小心弄疼你了,真是對不住了。”
周氏連忙退下手腕上的玉鐲,動作輕柔地替替如錦戴了上去,“美玉養膚,過會兒就不疼了。”
如錦的手腕太過纖細,玉鐲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倒也正好能將她手上的紅痕遮蓋住。
她瞇了瞇眼睛,“多謝夫人,好像已經不疼了。”
這玉鐲是上等的羊脂美玉制成,似乎還是周氏的心愛之物,被滋養得圓潤清透,很是值錢。
她初來乍到,不論做什么事都需要花錢,這白撿來的銀子干嘛不要?
今日的戲已經差不多了,再過反而不美,不如就此收手,等慢慢地摸清了這里的情況,想讓周氏哭還不容易嗎?
周氏隱忍著怒火,“坐下說吧……”
臨安侯對他原配發妻所生的這個女兒感情十分復雜。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這輩子都不要見到她,像兩個沒有交集的陌生人一般,過著各自的生活,老死不相往來。
哪怕不得不將這個孩子接到了京都城,在她出嫁之前,他也希望和她保持距離,只做名義上的父女,別有什么實際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