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
陳院長終于能定下心來看清楚眼前少女的模樣,她一身紅衣,神采飛揚,眉目間的自信讓人覺得,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倒她。
像極了三十年前的那個她……
他的眼眶不知不覺便濕了,“如錦,真是個好名字……”
如錦心內暗嘆,三十年的時光在陳殊行的身上彷佛只是增添了他的才氣,卻一點都沒有磨滅他的至真性情。
他頭發白了,臉上生了皺紋,可卻還是將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連愛哭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但眼下可真不是一個敘舊的好時機。
她只能淡淡笑了笑,然后拉過文辰安靜地在旁邊等著京兆府的衙差到來。
李渡不著痕跡地退到她身后。
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女與尋常女孩子不同,她不怕這些血腥的場面。可是,總也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面前,心里多少還是有幾分發毛的吧?
就如他此刻,雖見慣了這種場面,也難免有些渾身不大舒坦。
趁著四下無人,眾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能干的孔侯身上,他想著得說點什么安慰一下她。
誰知,他還未曾來得及開口,卻聽耳邊傳來少女溫柔的低語,“李渡,你沒被嚇壞吧?”
李渡默了默,“沒。”
“如果你害怕,就和我說,等會兒離開了這里,我請你喝酒壓驚。”
李渡心里怪怪的,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當成了弱勢的需要細心呵護的那一方。
這丫頭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他看起來也不柔弱啊!
但被關懷和眷顧的感覺還是很好的,那一點點的暖刺破寒風的冷冽,捂到了他的心里,泛起一絲絲的甜。
“嗯,那你請我喝酒壓驚。”
他頓了頓,又問道,“你呢?你害怕嗎?”
“我也沒。只是,死人總是不大吉利,而且這位死者還是文辰的同窗,我看他不好受,心里也有些悶悶的……”
“這不是什么復雜的案子,京兆府定能很快查明真相,為這位朱祁學生昭雪冤屈的。”
如錦點點頭,“嗯。”
她抬頭看了一眼朱紅色的鐘樓,“李渡,你從前見過這座樓嗎?”
李渡點頭,又搖頭,“我出生后不久,這鐘樓就被燒毀了,后來倒是見過半幢殘樓,但修復過后的鐘樓,我也是第一次見。”
如錦低聲呢喃,“可我見過呢……”
在她的記憶里,也不過只是一兩個月之前,巍峨肅穆的朱紅色如此鮮亮分明,與眼前這抹一般無二。
但它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了……
她嘆口氣,“三十年前可發生了太多的事了,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李渡,你若是有空,都和我說一說,好嗎?”
這說話聲好輕,輕到彷若蚊蟲的低鳴,嗡嗡嗡嗡,含糊不清,卻神奇地一個字一個字般敲到了李渡的心上。
他有些不太明白如錦話中的含義,卻情不自禁地點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