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皇后殿內的陰霾卻無論如何都散不去。
昨日金鑾殿上,太子被指控弒父殺君立時下獄,這消息傳回時皇后殿人人自危。
弒君謀逆呢!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蕭皇后身為太子的母后,自然也逃脫不了干系,而他們這些服侍蕭皇后的人,哪個又能得得了好?
“我說你們是不是杞人憂天了?皇后娘娘都病了多久了,太子犯的事,怎么可能和她有關?再者說,皇后娘娘這景況不佳,晉王也不至于拿她一個將死之人下手!”
有人淬了一口說道,“你知道個啥?犯了謀逆之罪的雖然是太子,可是皇后娘娘做的事才叫嚇人呢!”
他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啊,太子壓根就不是陛下的血脈,而是皇后娘娘從她娘家抱過來的遠方侄兒!這可是禍亂社稷,比太子的事兒還大!”
幾個宮女聞言頓時急哭了,“自古主子犯事,遭殃的就是奴婢。這些事咱們可是一個字都不知道,就因為咱是皇后殿的人,恐怕很快就都要人頭落地,被殺得一個都不留了!”
自古宮變便是如此。
主子出了事,哪次不是要死一屋子的奴婢當陪葬?
其中有個最害怕最著急的宮女問道,“小水,聽說你認了司禮監的海公公當義父,要不你讓海公公想想辦法,可否將我們幾個調過去?”
那小水太監嘆口氣,“若是往日,我義父想要調配幾個宮女太監自然不難,何況你我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慧姑姑也自然愿意賣海公公一個面子。可現在是什么時候啊,姑奶奶們!我義父連我都不能帶走,何況你們?”
其余人也都附和著說道,“就是,海公公就算有幾分本事,可現在這是什么時候?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一駕崩,海公公自己都自身難保呢!哪里海顧得上我們?”
“要我說,咱們啊,就被想那些有的沒得,夾緊尾巴做人,說不定晉王看在我們人微言輕不過如塵的份上,能饒過我們一條小命!”
那著急忙慌的宮女委屈極了,“你們倒好,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老人,從前娘娘風光的時候,也有你們的好處,可是我才剛來沒多久,就遇到了這樣的事……說不定還要賠上一條小命,怎么想都不值!不行,我不服,我得去找慧姑姑問問去!”
一個疲倦沙啞卻又頗具威嚴的聲音響起,“誰要找我?”
“是慧姑姑!”
宮女們太監們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只有剛才那個宮女壯著膽子跪下,“奴婢家里尚有老母幼弟,弟弟從娘胎里就帶了病,全家老小就等著奴婢這每個月的俸祿過活,若是奴婢死了,那我娘和我弟弟也都活不下去。”
她磕頭如搗蒜,“求慧姑姑給奴婢指點迷津,奴婢什么都不求,只求一條活路!”
慧姑姑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宮女,“你叫什么名字?”
宮女連忙說道,“奴婢名叫綠影,是上兩月才剛被選來的三等宮女。”
慧姑姑挑了挑眉,“綠影?倒是個好名字。”
她高高昂起了下巴,“你說你想活命?”
綠影磕頭如同搗蒜,“奴婢想活命!”
慧姑姑點了點頭,“也好,那我交代你做一件事,若是你能做好,我許你能留下一條小命。來吧!”
其余人見到綠影就這么跟著慧姑姑去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懊悔。
那個有義父的小太監說道,“你們在這急什么?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倒了霉,慧姑姑可是皇后身邊第一女官,她能討得到什么好去?”
眾人想了想,都覺得有道理,“對對對,這會兒越是品階高越是危險,若是連慧姑姑都不著急,我們怕什么?”
綠影一路跟著慧姑姑進到了皇后寢殿內,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眾人想過的事,她又不是沒腦子,難道沒有想過嗎?
可是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她又不像別人在宮里時日久,多多少少都有親可攀,她來得日短,連朋友都沒有一個,更何況是什么干爹親戚的。
慧姑姑,是她認識的最厲害的人了。
她相信,慧姑姑若說能讓她活命,她便自然就能活命!
慧姑姑一路領著綠影走到了床榻旁,指著床上有氣進沒氣出的人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綠影抬頭看了一眼,連忙低下了頭,“皇……皇后娘娘!”
她雖然只是一個三等宮女,來這兒伺候的時候蕭皇后已然病倒,壓根都沒有見過皇后娘娘的面,可是她又不傻,皇后寢殿的大床上睡的人不是皇后,又能是誰呢?
慧姑姑淡淡地點頭,“倒是識貨。”
她頓了頓說道,“原本貼身伺候皇后的活有人干,只是你看如今這模樣,外頭的人恐怕都不會盡心伺候皇后娘娘了。綠影,我若是將這個任務交給你,你能保證好好照顧好蕭皇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