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哪兒疼?”
“腦袋疼,后背疼,肚子疼,腿疼。”宋遇沒有演戲,也沒有夸張的成分,真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疼,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孟漸晚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她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挨打受傷的。每一棍敲在他身上都能聽到實打實的悶響,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他這嬌生慣養的,平時掐一把都會留印子。
“那怎么辦?要不我去找醫生過來,問問看能不能吃止痛藥片?”梁如水從沙發那邊走過來,站在床邊關切地詢問。
宋遇怔了一秒,似乎沒想到病房里還有其他人。他偏了下頭,發現宋宵征和杜姨都在,兩人坐在沙發上,他頓時有點尷尬。
他在孟漸晚面前可以肆無忌憚,但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在長輩面前嚷嚷著這兒疼那兒疼,還挺難為情的。
“不、不用叫醫生,我忍忍就好。”宋遇說完,咬了咬牙,強忍住不讓自己發出呼痛的聲音。
孟漸晚離得近,能看到他手握成拳頭,手背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可見是咬著牙在忍耐,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她也沒辦法幫他緩解。
她想了想,打算找點別的事情轉移宋遇的注意力,片刻后,輕聲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她轉頭問梁如水,“醫生說可以吃東西嗎?”宋遇上午剛醒來時,醫生過來檢查她不在場,不太確定。
梁如水點點頭說:“可以喝點清淡的白粥,正好杜姨帶了粥過來。”
她折回去拿起茶幾上的保溫桶,旋開蓋子,一股白茫茫的熱氣冒出來,還熱乎著。宋宵征幫忙把病床升起一個弧度,給宋遇背后墊了兩個大枕頭,讓他可以以一個舒適的姿勢半靠在床上。
梁如水取出勺子,準備喂宋遇,但宋遇不好意思,剛想說自己的手臂沒受傷,可以把粥放在桌板上他自己吃,就看到孟漸晚一口氣喝完碗里的湯,然后伸手接過梁如水手里的保溫桶:“我來吧。”
于是宋遇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兩只手搭在身前,安安靜靜地等待,是一個標準的“乖乖坐等”姿勢。
梁如水不太放心,看了眼孟漸晚纏著紗布的手腕,說:“你手腕還有傷呢,能行嗎?要不還是我來吧。”
孟漸晚:“一點小傷,沒事。”
她抱著保溫桶在床邊坐下來,舀了一勺粥遞到宋遇的嘴邊,他雖早有準備,真到了這一刻仍然有些受寵若驚。
以前孟漸晚不是沒喂他吃過東西,但大多時候都是他死皮賴臉強求來的,要么就是耍花招騙來的,她心甘情愿的次數實在不多,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宋遇張嘴吃下她喂到嘴邊的粥,下一秒,他的眉心就深深地擰起來,差點把嘴里的粥吐出來,但他忍住了,哈了口氣就囫圇吞下去。
孟漸晚舉著勺子呆住了:“怎么了?”
宋遇張著嘴,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燙。”
孟漸晚看著保溫桶里冒著熱氣的粥,心底微微自責,是她粗心大意沒意識到這一點,舀起第二勺時,她就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再喂給他。
宋宵征背著手在病房里來回踱步,看一眼宋遇的做派,沖著梁如水直搖頭。一個大男人,哪兒就這么嬌氣了!
梁如水揪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病房外搡,嫌他在這里礙眼。
孟漸晚余光注意到兩個長輩間的互動,笑了笑,扭過頭來看著他們:“爸、媽,你們晚上就回去吧,不用在這里守夜,有護工在,我也可以照顧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