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啊……你這一去,叫哥哥何等痛心啊……”
白榮信扶著棺木,嚎啕大哭。
蒙慶云在旁邊低頭抹淚,實際上接著手帕遮掩悄悄打量這位舅舅。
中等身量,濃眉闊口,一身圓領長袍,腰間還掛著一把精致的裝飾性匕首,即便在痛哭,也透出一身的豪俠之氣,跟白家“江南首富”的商賈身份頗有些不匹配。若只是路上相遇的陌生人,她說不定會以為是個游俠兒呢。
白榮信哭了一場,畢竟是男子,不會像女子一樣淚雨纏綿,沒多久也就收聲了。他按了按眼角,眼眶和鼻頭還是紅紅的,轉過來對蒙慶云道:“前日接到你們府里的信,你外祖母當場暈厥過去。你母親自幼是最得她疼愛的,醒來便說要親自來。”
蒙慶云忙道:“這哪能行呢,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
白榮信點著頭:“自然你兩位舅媽都勸住她了。你大舅舅和兩位堂兄都在外地巡視商鋪,幸好我剛從外頭回來,這才能及時趕過來送你母親一程。”
蒙慶云垂淚行禮道:“謝舅舅。”
白榮信虛扶她一把,略微看了看她的臉色,道:“你母親這一去,想必你也哀慟的很,聽說還病了一場?”
綠煙在旁邊輕聲道:“燒了三天,今日清晨才醒來,將家里人和舊事都忘了,大夫說是失智。”
白榮信一驚:“失智?連我也不認得?”
蒙慶云羞赧地搖搖頭。
大概是太過于震驚,白榮信怔怔地看著她,一時無言。
蒙慶云忙道:“其實也不妨的,不過重新認人罷了,舅舅別急。”
白榮信上下一看她,道:“我看你神志清楚,言語行動有序,若只是忘了前塵舊事,倒也不算什么。”說話之間,他的臉色就已經恢復正常了。
正好這時候,蒙摯、陳二郎過來了,蒙慧云也一臉不高興地跟在后面。
“見過白舅父。”
蒙摯行禮,白榮信對他點點頭。
“這位是永康侯府的二郎陳棠。”
陳二郎自恃侯府公子,對白榮信這商賈不過禮節性地拱拱手,然后眼神就直勾勾落在蒙慶云臉上。白榮信對這種紈绔公子哥兒的形狀一眼看透,內心冷笑,也是連個眼神都欠奉。
蒙摯道:“家嚴不在家,舅父遠途辛苦,請讓小子奉茶。”
白榮信道:“是我該去拜見老夫人,你前頭帶路罷。”
這是應有之禮,于是蒙摯帶路,領著白榮信出靈堂,前去樂壽堂。
陳二郎卻留下來,蹭到蒙慶云身邊,溫柔小聲道:“元娘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累著了?這里煙火繚繞,別是薰著了?”
蒙慶云還沒說話,蒙慧云倒先說道:“二郎誤會了,她不是累了是病了,高燒三日不斷,腦子都燒壞了。”
綠煙和淺草就在蒙慶云身后,同時皺眉。
淺草道:“慧娘慎言,我們元娘只是忘了些事情罷了。”
蒙慧云挑眉驚詫:“是我失言。沒有燒壞腦子,只是失智而已。”
陳二郎一臉驚惶:“失智?竟如此嚴重?哎呀元娘該不會忘了我?小時候我還替你捉過蟋蟀呢,元娘可記得?”
蒙慶云記得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