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門那邊腳步聲穿來,伴隨著沈馥之先驚后怒的斥罵:“開門!小賤婢子,別跑,鑰匙呢!”
緊接著,咚咚咚,門劇烈地搖震起來,沈馥之開始從里面踹門。
曾府宅邸的包工隊,看來很追求工程質量,連廁間的門,也是做得厚實、裝得牢固,那門震歸震,沈馥之一個女人須臾間如何就能踢得開。
此時,地上那“鬼”好像緩過氣來,艱難地直起身子,又往姚歡撲來。姚歡無法,又欲往那無墻遮擋的樹叢一邊跑,不知鉆出樹叢可有救。但天井空間狹窄,她哪里來得及繞開那“鬼”。
“你個賤女人,還我弈心,還我弈心!”
“鬼”的個子比姚歡高不少,莫看瘦骨嶙峋,力氣卻大。他一邊嘶吼著扯住姚歡的頭發,一邊把她往井邊拉,繼而竟然空出一只手抓住姚歡的后背衣裙,似乎想把姚歡整個地投入井中。
姚歡仍拼命掙扎,不顧一切地扒住井沿。
她看見井中的水,映出高天流云,也映出她急劇晃動的腦袋。
這么快,就這么快,半個月還沒到,我的第一次穿越旅程就結束了?寫我的作者還沒上青云榜呢……最關鍵的是,他奶奶的,我連害我姚歡的人究竟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上輩子把我折騰至死的是癌癥,我也就認了,是老天要收我。但這一回是誰,是誰!
俗話說,人是婆娘狠,鬼是娃娃兇。要殺人的鬼不是娃娃,要保命的人卻是個女人,一時之間,姚歡就像怕水的貓抓著救命木板般,縱然指甲摳出了血,也死死抓著井沿。
就在人鬼雙方僵持的一刻,一旁墻頭上驀地傳來男子的厲聲高喊:“恪兒,住手!想想你娘!”
隨著這一聲,姚歡感到背上的鬼爪子再次一松,她抓住機會雙膝跪地,終于讓重心落在井邊的地上。她覺得雙腿直發軟,又抖得厲害,控制不住地哇哇大哭起來。
墻上的男子蹲下身子,瞅準依墻而種的一棵樹,笨拙地跳過去,抱住樹干,穩了穩身體,跌跌撞撞地爬了下來。
一俟雙腳挨了地,男子便怒沖沖地奔到那突然之間有些呆愣的“鬼”跟前,嗵地一拳頭招呼在他肩膀上,壓著嗓子喝道:“小畜生,光天化日就發瘋,你連鬼都不如,鬼還有二兩腦子!”
“歡兒,歡兒!你應姨母一聲!”廁門那邊傳來沈馥之的哭腔。
趕來救人的男子聽聞,忙大聲回道:“娘子人無恙。”
又更提高了音量,沖著廁間另一頭喊:“我是四郎,我是曾緯,來人,快開門!”
言罷,他跨到蜷在井邊的姚歡跟前,和緩了嗓音道:“莫怕莫怕,無事了,我曾家不是地府。”
姚歡驚魂未定,喘著粗氣勉力仰起頭,看到一個劍眉星目、靛色襕袍的男子,雖衣著普通,面上煦色韶光淡淡漾開,卻像個沖和脫俗的謫仙。
另一邊,“鬼”也縮在了地上,黑發白袍窩在一起,像一團石灰粉混著爛泥。
那“鬼”突然間也嚶嚶嗚嗚地哭起來。
“小叔叔,是她,是這個女子,她把我的弈心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