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歡已經平靜下來,淡淡問道:“官人要畫什么?”
“畫一幅佳侶賞雪圖。數年前,也是這樣的冬月時節,在下與娘子,執手去到金明池畔,登高望遠,海誓山盟……”
“曾舍人!”
曾緯那一席在張擇端等外人聽來深情款款的回憶之語,還未說完,被姚汝舟叫過來的邵清,走到姚歡身旁,盯著曾緯喊了他的官職。
“邵提舉,”曾緯面不改色,拱手致意,笑道,“在下正與這位張先生定畫,說起當年與娘子同游金明池畔,賞雪訴情。啊對了,那日,我與娘子還遇到了邵提舉,邵提舉可記得?當時內子還害羞,不愿與邵提舉同席。”
饒是邵清再是修養上乘,面對這突然出現的無恥挑釁,也難以遏制一拳打過去的沖動。
姚歡一把扯住邵清的袍袖,笑吟吟地對張擇端道:“正道,我大概明白了,這位曾舍人要的畫,就像,就像你此前在汴河邊,為我和夫君畫過的《佳侶行橋圖》。”
“哦……”
張擇端應承著,面色認真起來,好像每一位稱職的畫師那樣,進入構思階段。
恰在此時,選年禮的人們忽地退開了些,只聽有聲音唱報“吳知府到”。
開封知府吳知厚,今日循例在城中四處檢視,看看下屬的幾個衙門,以及巡街軍吏,是否依著朝廷所令,于數九寒天巡查街坊,收容流浪孤苦。
畢竟要過年了,大宋都城,天子腳下,路有凍死骨,萬一官家或者太后,出宮見到了,不大好看。
姚歡見到吳知府,心中一喜。
“姚坊長,本府瞧著,今日頗多士庶,襄助義舉嘛。”
吳知府捋著胡子,臉上堆著領導訪貧問苦時見到扶貧碩果的滿意笑容。
姚歡笑得更月朗風清,向著吳知府,更為了讓周圍看熱鬧的都聽見,大聲道:“今日善人一位接著一位,御前的曾舍人,剛剛出了三百貫,定下學坊教授張正道先生的三尺立軸。”
“啊?噢!”
吳知府這才看到自己身邊的曾緯。
識得識得!曾樞相的愛子嘛。
嗯,不過現在,聽說不怎么愛了。
無妨,無妨,官家寵愛,頂要緊。
官家果然有識人之明——識善人之明。
三百貫吶,不是小數目。
吳知府對著曾緯,合掌笑道:“曾舍人,真是國朝楷模呀!”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本府明日上朝,向官家奏報臘八節城中賑濟貧苦的情形時,定要將曾舍人的善舉,好好贊譽一番,傳頌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