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參軍起身出去,問道:“何事?”
那下屬稟道:“參軍,章家逃妾和姘頭殞命的那條船,被簡王買下了。”
楊參軍一愣:“哪個大王?簡王?你沒弄錯?不是端王?”
下屬十分肯定:“是簡王府問船東買了。碼頭上其他船工說,昨天牙人來辦的過戶稅,今日一大早,船就往西開走了,簡王府穿綠色內侍服色的中人押的船,沒裝什么貨,倒是裝了幾條狗,幾頭羊。”
楊參軍沖下屬揮揮手:“知道了。”
他轉入飯堂,將此事知會了許參軍。
許參軍不以為怪,“教導”楊參軍:“兇船都給送走了,簡王這是告訴吳知府,本案辦得不錯,到此為止,甚好,甚好。”
楊參軍“哦”了一聲,抓起沒吃完的半個饅頭繼續啃。
他心里頭卻嘀咕,許參軍的解讀,真的靠譜嘛?
若真是小破事一樁,簡王為何讓中貴人在船上?
一晃又是半個多月。
這日,楊參軍剛領了朝廷新發下的四套夏季涼衫,就見府衙的書吏急急忙忙地跑進法曹的院子。
“參軍,府尊喊你去,快些。簡王府來人了。”
楊參軍匆匆踏進吳知府平日里簽辦文書的內廳,只見吳知府正與一名年輕男子交談。
那男子的人中與下頜處,都有胡須,應不是王府的都知內侍。
但那一身青灰色綾錦長袍,光澤美雅,他又被吳知府讓于上座,顯見得并非簡王府的尋常聽差之人。
吳知府道:“這是簡王府的鄧咨議。”
楊參軍明白,時下的親王府中,已不設長史、司馬二職,這個咨議,就是親王身邊職位最高的幕僚了。
鄧咨議倒一臉謙遜,他起身向楊參軍行禮,一面和言道:“在下鄧鐸,今日來向府尊與參軍,請教一二。”
一邊的吳知府已打著哈哈道:“哎,鄧咨議客氣。”
旋即問楊參軍:“杜七的案子,本府記得,當初在殮房驗尸的仵作,報過炭毒二字,對不對?”
楊參軍一聽上司這樣給自己明顯提示的措辭,忙應道:“府尊沒有記錯,姜仵作說,男尸與女尸的面色緋紅,嘴唇都像涂抹了胭脂,與中了炭氣而死之人,很像。”
吳知府轉向鄧鐸,正色道:“鄧咨議,人命關天的事,本府與屬下,都十分謹慎。所幸,船上不燃木炭、卻有炭毒的蹊蹺,今日由鄧咨議來為吾等解惑了。唉,本府慚愧,慚愧。”
吳知府一面說,一面于心中暗自慶幸,虧得自己做官有經驗,遇到杜七這樣兩邊都有點來頭的案子,沒有想當然地認為章相公的勢力一定能壓制住端王府的小婢女,就這么拖著,待將復奏期限拖滿了,再上報提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