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攤上挑的。”
“貨攤上?哪街哪坊的貨攤?”
張尚儀冷冷道:“走街串巷的貨郎,京城何其多,我買個玩意兒,莫非還要問那貨郎姓甚名誰?”
姚歡針鋒相對:“我確實好奇,這貨郎莫非是大隱隱于市的京城首富?進的貨,竟是用如此上等的湖州寺綾制成。
我們買賣人最怕壓貨,小本生意的更是。一個貨郎,他難道,事先就曉得,會有買得起寺綾的貴人光顧他的攤頭?
況且,湖州寺綾,最漂亮的就是花紋,這塊錦又染得如此好看,卻特地用絹紗包了、很怕惹人注意到它的出類拔萃似的。
尚儀,這鳩車,會不會其實,是你去綾錦院討了料子,讓裁造院替你縫的?”
張尚儀怒道:“姚氏,我是五品內官,你對本官出言,客氣些!”
“姚娘子,”默然靜觀的天子趙煦,終于開口道,“你覺著,這塊綠錦,不是良物?”
姚歡轉身,向趙煦道:“正要驗證,是否含有我所猜測的毒物。勞煩宮人們,去尋幾只兔子,個頭越小越好,再拎幾個風爐,打一盆醋,拿幾塊新送來的錦緞帕子。”
趙煦揮手,命人去辦。
姚歡繼續道:“太后,官家,還有一事,與這鳩車是兩樁,卻也關涉殿下安危。”
說到此,她忽然撥開圍觀的一眾宮人,將縮在人群后頭的玉娘拉出來,指著地上那灘提拉米蘇道:“你半路拎著食盒回去拿銀針,為何將我做的點心換了?
你們用琉璃盒子盛,是為了讓御膳所那給食盒裝冰塊的孩子,看清乳酥胡豆和乳酥雞子有幾層,即刻拿我用剩的食材,再做一個,你回去正好換了,對嗎?
你們往里頭,加了什么東西?”
玉娘被姚歡一串連珠炮似的質問轟得驚慌失措,連連擺手:“我沒有,我沒換,你胡說!”
姚歡道:“我在里頭做了記號的,你們做賊心急,換東西的時候就沒發現?姑娘,自古以來做壞事,歲數越小的,越容易招。你們還留著一個幫手在御膳所呢,目下官家就派人去御膳所問她,她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玉娘癟著嘴,不敢看姚歡,卻更不敢看張尚儀。
她癟了須臾,到底心性嫩,“噗通”一聲跪在太后和帝妃面前,哭道:“是尚儀讓我做的,用枇杷核里的小仁磨成粉,和苦杏仁粉浸汁,混入提拉米蘇里。她說,說讓小殿下的病情雪上加霜,簡王沒準就能備位儲君。她還說,簡王中箭受傷時,她去探望簡王,簡王問了我許多事,分明就是喜歡我。簡王若成為儲君,不用裝模作樣了,我必還能回簡王府去。”
趙煦斥道:“什么叫你還能回簡王府去?”
向太后神思驟轉間卻已明白,皺著眉道:“官家,簡王與端王出宮開府后,老身選了幾位內人,分別送去侍奉他們。往簡王府的,就有這個玉娘。然而簡王卻把人送了回來,還找收生婦人們都驗了,說他年紀尚小,不能耽于美色,王府事務也簡單,還是皇宮內廷需要用人,就將她們完璧送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