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生在宮廷,五歲懂得母憑子貴的道理,八歲看清黑暗的后宮,十一歲接受母妃亡故的消息,也知道那是陰謀。后來的十三歲,十五歲,眼睜睜看著宮里許多嬪妃無辜慘死,長長的宮道上,幾乎站滿了鬼魂,甚至擠不下了……”
“若我是一位知書達理,克恭克順令父皇喜歡的公主,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衛韻才發現,原來不分高低不分貴賤,每一個人都有苦衷。
主仆倆相互傾吐傷心事,感情也增進不少。
后來不知怎么的,長公主求當今皇上賜婚,她要嫁給一個平平無奇的酸小伙兒,那個人叫戚建。
可那人明明不喜歡她,只是懼怕她的地位。
出嫁前夕,長公主沒有帶衛韻一同去戚家,反而把她一個人宣到公主府去伺候。
府里沒有主子,伺候的不過是一個環境罷了。
再后來,長公主因病暴斃。
至于其中緣由,衛韻不得而知。
在五年前,不知從哪里傳出一封血書,衛韻才得知原來她是假死,這么多年來,一直被人禁錮在某個黑暗地方。
了無音信。
血書恐怕是她的心腹費了很多力氣才帶出來,衛韻不敢怠慢,可當時的淮安城中沒有一個人是長公主的舊人。
她的女兒還小,蕭景也在漠北,至于皇上……宮廷之人,無法信任。
然后衛韻慢慢忍著,悄悄謀算著,終于在尚太師身上找到門路。
*
縱使七月末的天氣依舊炎熱,床榻上的被子也沉重無比,戚玉仍是手腳冰冷,連胸腔中那顆跳動的滾燙的心,也好像冷了。
金霓還在身前,她的面容她的聲音是那般清晰。
根本不是做夢。
既然不是夢,為什么會覺得不真實?
“你是說,我的親生母親被人囚禁了?明明不是的,我親眼看著她下葬的……父親說她生病了,大夫來檢查過,她是因病而亡的!”
“你還小,很多事情只看到表面。大夫把脈你從頭到尾親自守著嗎?下葬過后確定無人去挖她的新墳嗎?還有很多很多,你根本想象不到。”金霓那張臉在此時艷美的可怕,紅唇清晰吐出后面的話,“長公主曾經有一本手記,記錄了出嫁前在后宮中所有的見聞。你應當知道吧?”
怎么連她也知道?戚玉一時不知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萬一今日所言有假,手記的事情豈不是瞞不住了?
上面關乎宮中人物,一旦泄露影響之大恐會危及整個朝政。
正因為如此,戚玉才怕,怕有一天會被世人知曉。
金霓問:“當年我守著長公主,親眼看她寫下每一個字。你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長公主寫下的每一件事實,都想要來日公布于眾。”
戚玉提高警惕,她不信,“你為何知道她的心思?”
金霓眸子很深,讓人捉摸不透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就憑長公主的生母死于非命,就憑長公主她不甘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嫁給戚建以后,她仍舊保持寫手記的習慣,應該記錄了關于蕭景來歷的內戚玉一驚,“東西在我這,但是不能交給任何人。還有,我不管你跟亡母到底是什么關系,若再敢編排她,絕不會輕饒你。”
可若她說的都是真的……
“呵。”眼前人輕蔑一笑,“長公主若不是為了保命,怎么會隨隨便便嫁人,然后生下你?”
戚玉尤其震驚,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攥緊被角問:“你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