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這么多做什么。”邊寧不知怎么安慰,只是把自己心里想法說出來。
或許女性就是愿意多想的,邊寧不知道自己沒和陶子成在一起的時候,她所思考的都是什么,眼看著邊寧已經規劃好了未來,可她的未來還在一片無所憑依的狀態,就像是隨風的飄萍一樣不知落在何處,心里如何能不焦急。
生活當然不只是邊寧所想的那些遠大理想,不只是宏大敘事,還有的是日常的雞毛蒜皮。
陶子成完全不理解邊寧所思考的,她的世界沒那么復雜。應該考慮的完全是一個學生所該考慮的東西。
邊寧卻發散開去,他心想,如果教育不被壟斷,那么陶子成應該是完全有機會上大學深造的,而不是早早考慮高中畢業后的去處,他想要未來的世界,每個人都有條件接受高等教育。
于是他又為心中的熱情所點燃,出神了良久,直到陶子成在他耳邊輕輕哼起歌。
是他喜歡聽的蒸汽波,也是他推薦給陶子成的,這叫他莞爾一笑。回想起來,仿佛還在昨天,他和陶子成互相傳遞紙條。
哼著歌,聲音漸漸輕了,她慢慢睡過去,邊寧微笑,這桃子同學,還和小孩似的。把她抱起來,安置在被窩里,解開發辮,手機放在床頭柜,臨出門前,看了眼她的睡容,略開著嘴喘氣,有些嬌憨的模樣。
“晚安。”他把燈關上了。
回到客廳,收拾茶幾,他把電視關閉,躺在沙發上靜靜出神,他突然意識到,這還是第一次在黑暗中看著客廳的天花板,頗有些新奇,但其實也無甚過多的區別,無非客廳棚頂的膩子比臥室更灰舊一些,角落有些受潮剝落的破墻皮。
陽臺處有微光照進來,不知是月光還是城市的燈。慢慢他也就此入睡了。
……
廣闊的夢境,邊寧似乎要進入虛空,可還差了一些,他只是感覺自己是在幻夢里,漂浮在波漾溫暖的海面上,無所憑依,可又不曾下墜。
似乎有熟悉的風吹過來,緩慢地,吹拂面頰,露在海面上的臉受風吹拂,只感到些許溫熱,海水泛起輕輕的波濤,他如一塊舢板,隨著洋流飄行。
睜開眼睛,恢弘無垠的夜空上有無可勝數的星,銀河昭昭,果真如奔流的大河一樣。
如能遨游深空,又能見到什么樣的情景?
他不知怎的,想起林言說的那個故事。
每一顆星球都有一張巨大的彈弓,能將每一個遠行星空的旅人溫柔地發射出去。
當初的恐龍是這樣走的,那些故去的人是這樣走的,邊寧想著自己有一天,應該也是這樣走的。忽得就感到一種人生的微寒。
他就因此尋到了巨大的彈弓,從而于海面拔起,直直朝著天頂墜去。
耳畔的風越來越清晰而溫熱,邊寧漸漸脫離大氣層,周圍漫射的光在漸漸黯淡,直到真正突破某個限界,一切都真正沉入黑暗里,深空一片陰沉,遠處有光在閃爍。他便向著光芒翱行,如肋下生風一般,等他離得近了,才發現那些不是星辰,而是在一片林子里移動的螢火蟲。
這里的景象有種叫他說不出來的熟悉,遠處又傳來的隱約的嬉笑聲,是山鬼。他再一次來到了這片密林。
夢睡里的人是沒有什么理智和邏輯的,邊寧既然有些懼怕,可又徑直追向那林間飛舞的山鬼,飄飛的長發如一塊厚稠的披風,云和月和花都點綴在披風上,如無限繁美的繡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