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輪到我了,”邊寧面無表情,“你說的機密,給我詳細介紹一下。”
“等一下!應該是輪到我才對。你不能用一個問題去回答另一個問題!這是耍無賴!”
“……”邊寧只是看著她。
榮絨和他原地對視起來,邊寧的眼睛被平光鏡上的反光遮擋,叫榮絨看不分明,但她心里依舊有異樣的恐懼感,他躲在眼鏡后面的眼神完全是寧靜的,但又像是連通了一個幽邃的界域,有無名的,難以言表的隱秘知識順著他的眼睛流淌出來,讓每一個和他對視的人都感到一種極古的深寒。
榮絨感到胃部有些痙攣,別過頭去,“又沒人跟你說過,你的眼神很嚇人?”
“有的。這也算一個問題,現在輪到我……”
“好了,不鬧了,我一點點,從頭到尾和你說清楚吧。”榮絨是真的覺得生理性的不適了,方才在連續的位移中,體內滯留了一定量的虛空物質,而今又直接受到虛空獵手的凝視,一些怪異的現象將出現在她生活里。
榮絨家里只有她這一個孩子,等到她父親離世,她必然會繼承黑島科技。她的父親為了保證繼承人的安全,在她還未出生前就制定了四百六十二頁的安全計劃,而最極致的安全措施,則是主動消滅榮絨的軀體,只保留她的意識。
這是一個名為“智能永生”的項目,唯一的受益人就是榮絨本人,一旦項目完成,相關資料將全部銷毀,不留任何破解的線索。
在榮絨六周歲的時候,項目已經有了成效,她接受第一次意識掃描,當時的條件還不成熟,因此掃描出來的意識進行數據化后仍舊比較弱智。也是隨著科技進步,黑島科技的這項秘密研究在日漸完善,此后每隔三到四年,榮絨又會接受一次意識掃描。
這種意識掃描是對人腦每一個神經元的刻錄,然后再以計算機模擬一個原始仿生神經網絡,將意識數據編譯上傳。在八年前,這項技術已經可以復刻一個完整的榮絨意識體,任何人與這個智能程序對話,都無法發現破綻,只不過它遠比榮絨更加聰明。
項目并未停留在這一步,根據榮絨自己的描述,后續他們加入了更深層結構的搭建。
傳統計算機的模式是有極限的,最大的局限就在于其對結果的極度精確,缺乏人類意識里一個含混的,曖昧的“灰度”。
黑島科技的學者們將這個充滿可能性與主觀體驗的“灰度”命名為靈魂。
在早期的設計版本里,學者們試圖以量子計算機的特性來模擬靈魂,以量子計算機充當神經網絡的節點,將信息進行模糊運算后再輸出給傳統計算機。而新版本的神經網絡的載體已經是非常巨大了,因此榮絨她爹決定把一部分服務器放在月球上。
兩年前,榮絨進行了最近一次的意識掃描。
彼時的智能程序已經很接近完全體了。而這么多年來,她的父親又推動聯邦立法,將一個“具備完全意識的程序”也劃入自然人的范疇,有資格成為法人,繼承產業與資本。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而在這個時候,學者們又注意到超限義體的特殊情況,那是一種人類智能向機器轉移的特別現象,而這種現象,或許能讓榮絨將自己的“靈魂”真正轉移到機器上,而不是讓一個機器活成榮絨的樣子。
但這方面的研究遲遲沒有進展,直到去年,鼓山北區義體生產工廠的屠殺事件,給項目帶來新的轉機。
偶戲師已經在機械心臟的指引下抵達黑島科技的地下實驗室,而在這里,他見到了一臺以虛空結晶為核心的機器,不知不覺中黑島公司對虛空科技已經有一定的發展了。
邊寧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榮絨則很平靜地講述:“鼓山封閉后,外面的信號還是能傳進來的,在封鎖的第二天,我們就接受到了總部的加密訊號,那個關于我的終極安全計劃,終于完成了最后一塊拼圖。因為一個年輕的超限義體操作員的出現,他的獨特天賦讓科學家們備受啟發。現在終于可以把我的意識與靈魂一同上傳到網絡里了,本來今天的雙方會談里,我是打算向現實世界告別的,但怎么說呢,你們偉大的主任,他把我拐走了呢。”
“你說的那個超限義體操作員,他是誰?”
“哦,對,你應該很熟的,那個人是你在學校的同桌,叫張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