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單立將上半身一點點旋轉至背面,如此一來,他便正視著面前的男人了。
男人有簡單清爽的發型,臉上似乎還稚氣未脫,這使得他看著更近似一個男孩,而非成熟的、沮喪的、陰沉的大人。但他的黑眼睛,非人的異類氣質以及身后虛空濃深的長影,將界外魔永恒的生命與漫長的經歷一一告誡來人。
張單立是一具鐵人,他沒有人類軟弱的生物性,但理智依舊清楚地明白:眼前人掌握的不可理解,不可言喻的權與力。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外來者,我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唯一的追求只是觀察,包括你們,在這顆星球上人類短暫的歷史中,曾有一些智者向我尋求知識,也有古代的皇帝尋求改變世界的力量。現在,你走到我面前了,你又在追尋什么呢?”
張單立發出帶電流的悶聲:“我……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從哪兒?從誰手上?你要進入鼓山嗎?鼓山是邊寧的游樂場,你想要去挑戰他嗎?”
“不,我是打算去救他的,鼓山的情況很糟……”
“你打算把王從他的寶座上救下來。我明白了,可你明白嗎?鼓山發生的一切,都與邊寧有關,他雖然慷慨地向你分享了虛空生物的隱秘,但他向你隱瞞了更多。如果你想要找到真相,就去尋找我的神龕吧,在那里,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界外魔在張單立眼前消失了,他的義眼沒有捕捉到他移動時的任何一幀,他就只是消失了,或許是以接近光速移走,又或者單純是身體隱形,總之,張單立心里尚有許多疑問,卻一時間得不到解答。
天光真的暗淡下來了。
秘境的鼓山沒有燈,但晶體里存儲的光還在緩慢釋放,雖然大部分細小瘦弱的晶塊不多時就徹底暗淡下去,但結晶山上的光還算充盈,張單立左右顧盼,在東面,他看到一棟建筑。
隨著他向建筑靠近,愈發感覺周圍的氣氛在改變,張單立直覺自己在穿過某個緩沖帶,使得自己越來越深入未知之境。
當腳下的結晶地塊過渡為水泥地表時,張單立到達了車站。
他很確信自己已經走出了結晶山頂的平臺范圍,此時,他所見的殘損的車站,空寂無人,碩大的建筑板塊漂浮在空中,像是怪異的樓梯,在指引他往高處,站臺里的黑夜走去。
一列扭曲碎裂的老式綠皮火車橫亙在站臺的軌道上,車頭摜入更深邃的空間。
張單立到了,站在最末的一節車廂上,他看到前面遠處有個熟悉的背影,那人正展開雙臂,一步步走向車頭。
那人,確定無疑是邊寧。
張單立越過靜止不動的邊寧,走到火車頭。
這里通向一片波瀾寧靜的海。只不過,在虛空里,這海水是灰濁的,同時也是殘缺的——海的邊緣可以清晰看到,有嶙峋的水壁。
海水平和深沉,隱約有長鯨嘶鳴。
張單立遙望海邊沙灘,那里鋪就六百六十六層紫色帷幔,在海水淺淺沖刷的海濱上就是界外魔的神龕。
他抵達了這里,神龕上放著三枚發散虛空氣息的符文骨片。
“僅代表個人,贈送給你的一點小小禮物。”
“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