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全球互聯網上的一聲驚雷帶來了轟轟烈烈的流火革命,當時的鼓山民聯體政權就在全球廣泛地宣布他們的事實:“舊有的全球聯合邦國政治經濟共同體已被歷史河人民拋棄,而一個全新的人民政權會帶領人類走向共和共榮之光明未來。”
人民派領袖邊寧在五年后的今天再次向全世界宣布:一切的權力,都歸屬于地球人民政治聯合共同體,新時代,到來了!
四月二十七日,黑島軍閥向民聯體遞交無條件投降書,持續五年的全球革命戰爭終于塵埃落定。
新民聯體建立后第三個月舉行的人民派第八屆全體委員會上,邊寧正式卸任人民派領袖兼政黨主席,同時不再任民聯體首腦。
……
“我們自由派的革命,從第一世界到第三世界,從中洲到極南洲,我們的敵人是舊官僚、資本主義、帝國主義者以及他們的走狗,而為了獲得勝利,為了全世界的人民不再受壓迫,從戰爭開始到現在我們犧牲了七千萬人,死難者接近兩億,假如從世上第一個自由派建立開始算,被殺害的斗士和被誣陷的無辜平民,是不可計數的。
“如果這些血,還不能把七大洋染紅,那么我們會繼續斗爭下去。如今舊資本勢力在明面上是消失了,但還有那些試圖為壓迫者招魂的人存在,不只是組織外的,這種隱蔽的想法就是在我們的戰友間都不罕見。親愛的同志們,勝利的果實,需要我們每個人都去真誠地愛護。
“舊的階級被我們消滅了,但他們有毒的思想還留在我們的大腦里,對自我和對敵人的批判不應該,也是不可能停止的,就如階級斗爭一樣,應當是永恒地為社會發展提供前進的動力。
“對那些資產階級和他們的子女,沒有犯罪歷史的,我們一視同仁,需要對他們進行勞動改造,糾正錯誤的思想,并且為民聯體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對那些直接違反法律的,有刑事案底的資產者及其子女,則要依照民聯體的法律進行處罰……
“要把鼓山模式的成功經驗普及開去,建立細胞化的人民自主社區,這是為我們的最終目標,建成大同社會,選擇的一條正確的道路。短時間,我們保守一些,一百年之內,還是要保持人民派這個政府的號召力,用集體的力量辦大事,同時也要漸進地取消集體約束,這個速度應該是不宜過快的,在生存力相對發達的地區,我們可以早一些進行嘗試,相對落后的地區,還是得先解決好吃飯的問題,這是頭等重要的……”
——節選自《一些要緊事》
……
“真理,真理強迫我去找它。”邊寧總是這樣說。
陶子成撫摸他的臉頰,不由得綻開笑意,“我還記得你以前的樣子。”
“我也記得。”邊寧輕輕啜了啜陶子成的額頭。
“那你說,以前的我好看,還是現在的我好看?”
邊寧知道女人問這種問題肯定是不想聽他辯論的,他輕松地笑著,“都好看,不同時候的你有不同的好看。”
“你總這么說。”
“等我有時間,專門寫一首漢樂府的長詩來夸你的漂亮,從春天到下一個春天,從青年到老年,從太陽升起到月光普照,四時四季,朝夕變化,你都是不一樣的好看。”
“嘴真甜。”陶子成摟著邊寧笑起來,“不過,你為什么說等有時間呢,你現在難不成還沒空嗎?”
邊寧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上選出來的新一任領袖是榮絨。”
陶子成的好臉色馬上就消失了,她從來都不喜歡榮絨,從二十五年前開始就不喜歡,“不是張單立嗎?”
“張單立是很忠于人民的,但他的能力畢竟不如榮絨。”邊寧把話說得很中肯,“未來三十年,風向可能會變。”
“你的那些同志,未必還人人一條心,我看啊,有那么些,早就跟著榮絨走了。你不該這么早就退下來的。”
邊寧伸了個懶腰,起身拉開窗板,又趴在窗棱上瞧外面風吹過的稻田,“不退下來,我哪有時間種地呢。”
“你真舍得?都說成家立業了要守得住,你把這么大個天下都打下來了,偏偏這時候又退下來。你說還有比你更傻的人嗎?我看是沒有了。”
邊寧把半邊身子探出窗外,讓上半身在陽光里曬著,“真理啊,一直招呼我,這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我覺得是該休息休息了。親手培養出來的孩子,總得讓他自己走兩步的,我再怎么厲害,過四十年說不定就老年癡呆了,再過二十年,我也該進火化爐里燒掉。那之后的人民能指望誰呢?指望他們自己吧。”
陶子成慢慢點了點頭,大口呼吸著田頭吹來的濕潤空氣,又輕輕哼唱《黑臂旗永飄揚》,這是一個平靜的夏天,他們在鼓山,普通同居情侶,各自靠種田養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