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邊寧承認他有點異能,陶子成就喜歡讓他表演表演。
她是一點沒有對領袖的敬仰的,也不會慣著他,每次叫他表演,就是圖個樂。
邊寧也總是同意的。
鼓山空空蕩蕩,陶子成和邊寧兩個人騎腳踏車可以從東郊跑到西郊,再從西郊去往北郊。路上基本見不到有人活動的痕跡。密契戰爭委員會的駐地在南區,那里也總是死一樣寂靜。
鼓山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這里培養了民聯體最精銳的科學人才、行政管理人員和軍事指揮官,是全球革命的心臟。如今隨著鼓山人的搬離,龐大的建筑群就像冬天的森林一樣沉默無聲。
這里依舊是永遠的夏天。從早上出門,他們的午餐是在路邊長椅上解決的。下午繼續騎車,到了三點,拐進公園里休息。
空氣炎熱,兩個不算年輕的年輕人騎車繞著綠意蔥蔥的人民公園看風景。看人民留下的藝術品,那些大幅的油墨畫,顏色艷麗的革命標語,精妙壯觀的雕塑。公園的長椅上已經落下一層灰,曾經有千千萬萬個鼓山人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巷,如今只有甜蜜的寂靜陪伴這座城。
陶子成說她想去雕像頂上看看,北區第二人民公園最有名的雕塑就是《熔爐之心》,歌頌那些為建設鼓山地下層工業區而揮灑汗水的工人同志們,外形是托舉太陽的,戴頭盔的工人,北面是男性形象,南面是女性形象,最高點距離地面十四米。
邊寧把陶子成背起來,還不忘嘲笑一聲:“你可胖了些。”
“是你老了,背不動我吧?”她呵呵大笑著,“你要是不行啊,就直說嘛。我可趁早去找一個年輕人搭伙過日子。”
“瞎說,我再老也不可能放開你的。”
“可不敢這么說喲,時代不同了,咱們也沒有結婚,你可別是把我當成你老婆了吧?”
邊寧總算稍微咧開嘴,陶子成貼在在他肩膀上瞧得清清楚楚,“你也會笑啊?我還以為你臉部神經早壞死了呢。”說著,將豐潤溫暖的唇莢往他嘴角貼了貼。
熱烈的火在腹部靜靜燃燒,邊寧故作苦悶的樣子,“像你這樣的女同志,拌嘴逗人是最厲害的,我說什么也不是,總要叫你占了便宜去的。”
“好呀,你就是嫌我煩了是不是?”
“我怎么會嫌你煩,我只是,習慣了你。”
“你倒是越老越不知羞,以前我怎么沒聽你說這種話。是不是你覺得自己老了沒用,怕我真一走了之了?”
邊寧輕松攀援到雕塑寬厚的肩膀上。與陶子成并排坐好,在這兒瞧見的景致還是不錯的,淡紫色的天穹和條理分明的天際線永遠看不膩。
陶子成摘下遮陽帽戴在邊寧頭上,讓他的臉頰半隱匿在陰影里,明亮的眼睛像是在說話。她輕輕晃著腳,把靴子踢開,從這么高的地方,讓它們落在一片月季叢里。她舒適地嘆氣,又拍了拍雕像的肩膀,“其實我早就想坐坐這地方,看著就寬敞,不過還是有些硌的。”
邊寧慢慢嗅著她,像一頭龐大的獅子舔舐珍寶一樣,皮下的筋骨血肉是滾燙的,而寶珠是微涼的。
她接連不斷地笑了一陣子,前仰后合,幾乎就要從雕像上掉下去似的。她猛地朝后倒了倒,呼地朝天空吹了一口氣,“噯,你說,要是當初……要是我們從高中畢業了,我們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的?”
這個問題,邊寧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想過了。他想得更多的是人類的未來會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