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葉只是隱隱約約看到舞臺正中央的羅南,高高舉起雙手,張弛有度地用雙手擊打節奏,音符就好像演變成為羅南指尖嬉戲打鬧的孩童一般,嘻嘻哈哈地奔跑著追逐著歡呼著,干凈的笑聲輕而易舉就能夠感染每一個人。
不由自主地,朱麗葉也跟著一起高高舉起雙手,有樣學樣地擊打節奏,然后,笑容也跟著綻放開來。
跳躍著。舞動著。宣泄著。
“年輕熱血,說你要我,說你要我,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無時無刻。”
悲傷,如此苦澀。
但朱麗葉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全心全意地撲在馬克西姆身上,然而對于馬克西姆來說,她卻只是無數個女孩之中的一個,她沒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特別。
可是……可是她依舊忍不住。
她忍不住想著,馬克西姆能夠說“我要你”;她忍不住想著,自己能夠重新回到馬克西姆的生活里并且再次成為重心;她忍不住想著,“我要它”,愛情,她想要馬克西姆的愛情,如同真心般跳動的愛情。
哪怕她知道這只是一種虛無的妄想。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可悲,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她能怎么辦?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干脆利落地斬斷一切,但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痛恨這樣的自己,卻依舊恬不知恥、沒有尊嚴地妄想著那些一切。
無時無刻。
舞臺中央,馬克西姆正在閃耀,但所有光芒所有璀璨都是屬于羅南的,張揚的歌聲將傷口的痛楚全部釋放,然后,盡情舞動的朱麗葉似乎就第一次觸動到了旋律背后的靈魂,觸動到了迷霧背后的真相。
她,愛他。
這是事實,無法改變也不需要改變的事實。
他,不愛她。
這也是事實,但她卻不應該因為后者的事實而否定乃至抹殺前面的事實。
馬克西姆,為她帶來了傷害,無止無盡的傷害,而他留給自己的也只剩下傷害,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
她不應該花費時間渴望他的在乎,而應該花費時間在乎自己。
對于馬克西姆來說,也許這只是風花雪月的一段回憶,“啟程”巡演故事里的一段插曲;但對于她來說,卻是全心全意付出所有的一段經歷。
她應該相信,付出真心沒錯,哪怕他已經不愛她、哪怕他從來都不曾愛過她,但她依舊曾經深深地愛過。
愛情,本來就是如此,敢于喜歡又敢于放手,得到是幸福,失去是錯過,哪怕只是電光火石地存在過一個瞬間,也如同伊卡洛斯般曾經擁有過短暫的一瞬,遍體鱗傷就是幸福的證明。
多少曾經擁有、多少擦肩而過,最終也不過是記憶里泛黃的一個片段。在漫漫人生里,有些人就是用來錯過的,最值得留戀最值得珍藏也最值得感謝的,是那個深情到不顧一切的自己。
她不應該自我懷疑、不應該自我否定,她不應該嘲笑自己的愚蠢,愛上了一個注定不會愛自己的人,而是應該欣賞那個付出一切并且坦然面對結果的自己,欣賞那個拼盡全力卻依舊輸掉全部的自己。
至少,她曾經鮮活而真實地愛過。
與馬克西姆無關,與自己有關。
注視著舞臺上的羅南,朱麗葉仿佛能夠在歌聲里看到自己,那個傷痕累累卻依舊在肆意舞蹈的自己。
然后,笑容就在閃閃淚光之中綻放了開來,發自內心地、真心實意地——
她想要跳舞,就這樣跳舞到世界的盡頭、到時間的盡頭,在今晚在此時此刻,綻放出生命的所有能量。
敢愛敢恨。
視線余光,經過羅南的肩膀,再次落在馬克西姆身上,那張俊朗的面容依舊能夠輕而易舉地牽扯著內心深處的角落,隱隱作痛,但這次,朱麗葉不再逃避也不再掙扎,只是坦然面對,眼底盛開出鮮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