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一下子彈了起來,看含釧的眼神充滿不可置信和近鄉情怯,手向上抬了抬,企圖觸碰含釧的臉頰,她未曾發覺自己的聲音發顫,“你...賀掌柜,你閨名,含釧?含是含苞待放的含,釧是玉石金釧的...釧?”
含釧不明所以,笑道,“您說得半點沒錯,正是這兩個字。”
曹同知亦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看向含釧的目光亮得嚇人,“敢問賀掌柜是哪里人?”
含釧有些遲疑。
這祖孫二人看起來迫切得有些嚇人...
薛老夫人急促地大喘了幾口粗氣,有些喘不上來氣,彎腰扶在桌沿,努力讓自己情緒平穩下來,伸手去夠含釧,語氣里帶了些許哭腔,“...你別怕...我們沒惡意...你是不是江淮人?或是祖籍在江淮?姑蘇?蘇州?杭州?無錫!?”薛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有淚光閃爍,“好孩子,你真的別怕,你好好想想...”
薛老夫人看上去很傷心。
含釧看著,心尖上也像針扎似的疼,鼻腔發酸也有些想哭,搖搖頭,“我不是江淮人...”
薛老夫人眼里的光瞬間熄滅了。
曹同知埋頭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有些哭笑也有些嘲笑。
含釧胸腔里悶悶的,大吸大呼了幾口氣,終于平緩了許多,不知為何,聲音放得低極了,“...我是山東壽光人。”
山東壽光...
山東壽光!
薛老夫人猛地抬頭,表情似哭似笑,轉頭急切地拍了拍孫兒的手背,嘴里重復了兩遍,“壽光!山東壽光!”薛老夫人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迫切地想離含釧近一些更近一些,“好孩子,你的父母親眷呢?”
此話一出口,薛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來——宮女蒙恩放歸,多半是回原籍,只有原籍無人,才會任由宮女拿著名帖自立門戶...
“時鮮”,她從未在“時鮮”見過這個小姑娘的爹娘!
“你爹娘如今在何處!可還健在?!也在山東壽光嗎?你為何不回山東原籍去!”薛老夫人迫切地發問,一個問題緊接著另一個問題,不給自己喘息的時間,也不留給含釧思考的余地。
含釧不知何意,只見老夫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神色看上去叫人傷心難過,含釧來不及多想,便將話頭盡數抖落,“我應當是沒有爹娘的...”徐慨上回叫人在山東去查,也沒查出個大概,“...當年,噢,十來年前,說是宮里來我們村買女使,便有一對夫婦將我賣了...可后來徐..后來有人幫我在山東查了籍貫與住址,發現將我賣掉的那對夫婦家里從未養過女兒...”
含釧低了低頭,露出了藏在頭發里、頭皮上的那道疤痕,“當時好像我獨身一人走到了那個村子里,滿頭滿臉都是血...頭上有這么大一個疤,也不知是從何而來,我也記不得我進宮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爹娘長什么模樣,好奇怪的,我無論怎么回想,都想出來...”
含釧直覺薛老夫人和曹同知,與她的身世有關。
既然徐慨查出,那對夫婦不是她的爹娘,那誰是?
她的爹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