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笑意盈盈地將壓軸鎮家之寶介紹入世,“...這位鄭姑姑可了不得了,前年從宮里放歸出來的,在掖庭時負責所有宮人女使的教習,針黹女工、琴棋書畫,可謂是個全掛子!咱們家把這位姑姑請來可不容易呀!北國公家姑娘多,便想請這位姑姑去做女學,咱們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才把姑姑迎回來的...”
動之以情,曉之以錢吧...
多半是出了五倍十倍還要多的束脩,這才把人搶過來。
她們家此行為,擾亂了姑姑的價值秩序...
含釧深深嗤之以鼻,正準備和那位壓軸鄭姑姑見禮,一抬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再看那位鄭姑姑臉色也有些難看,驚恐又警惕地下意識看向含釧身邊。
含釧趕忙道,“姑姑您放心,阿蟬不在這兒!”
鄭姑姑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薛老夫人一愣,怔愣之后便和善地笑起來,“瞧我這記性,咱們家含釧是從宮里出來的,鄭姑姑是掌管掖庭的教習姑姑,自是有過師徒緣分的。”
鄭姑姑端莊又嫻靜的面孔,仿若崩盤。
這緣分,給你要不要呀!
這小釧兒和阿蟬,是掖庭出了名的困難戶!
一個倒數第二,一個倒數第一,學“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兩個人在堂下合計吃燒餅,學“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兩個人一人抓了一把洗干凈的楊梅....
學“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時候更過分,那個傻憨憨阿蟬站起來回答問題說,“...兒只有在看到烤鴨時,才會飛流直下三千尺。”
鄭姑姑快哭了,絕望地看了眼薛老夫人,想起剛剛老太太的囑托——“別的都不求,只求各位姑姑齊心協力,將咱們家姑娘教成北京城里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誰說起來都豎大拇哥那種。”
這他娘的是什么都不求嗎?!
這求的也太多了吧!
鄭姑姑回想起剛剛拿到預支的一年束脩時的豪情壯志,不由得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錢是王八蛋!
在聽到曹家開出一年三百兩束脩天價束脩的時候,她就該覺察出不對,趕緊跑的!
鄭姑姑陷入回憶,悲痛欲絕。
見到老熟人,含釧倒是很高興,嗯,至少現在還很高興。
小姑娘沖鄭姑姑端端正正地行了禮,當著薛老夫人表決心,“姑姑您放心!先前在掖庭時,是身上的差事太多了,上您課時每每都覺得好眠,但您教導的,兒都還記得呢!日啖荔枝三百顆,飛流直下三千尺!”
鄭姑姑:...
你都日啖荔枝三百顆了,還沒上火長瘡,還有唾沫星子飛流直下三千尺!?
鄭姑姑絕望地轉頭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沒覺出什么不對,聽著還挺對仗的。
薛老夫人與有榮焉地跟著向鄭姑姑行禮道,“咱們曹家是天下漕幫幫會出身,泥腿子闖出來的。說句實在話,闔家闔族也就我那不成器的孫兒肚子里有點墨水兒,旁的姑娘會識字打算盤就行了,倒也沒要求過多。”
“再加之,咱們家小釧兒幼年遇著了拍花子,身世凄慘,您也知道在掖庭里耽誤了好些年頭,如今認祖歸宗,既咱們天下漕幫要做官走正途了,咱們曹家的姑娘也要好好學一學,還勞您費費心,若您教得好,北國公要立女學,咱們曹家也立,到時候請您做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