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這對母子。
龔皇后喉嚨里好似吞了一只蒼蠅。
多少年了。
她饒是做了不少錯事,手上沾了不少血,前年圣人借楊淑妃產女一事在她身上好一頓發難,又是禁足又是交權又是斥責...難道曲氏就干凈嗎?!曲氏一樣臟!和她一樣臟!為了兒子、為了家族、為了恩寵、為了地位,仍是不擇手段的!
憑什么,事兒放在她身上就過不去了!
放在曲氏身上,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因為曲氏的哥哥手里有兵,腳下有權!?
還是因為她曲氏頗得盛寵,在圣人心里始終占據一席之地?!
龔皇后手撐在椅背上,眸色陰晴不定。
所有人都看不破圣人的臉色,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隔了很久。
含釧跪得膝蓋都疼了,與左三娘的手緊緊交握。
“把張氏拖下去吧。”
圣人環視一圈,終于開口,“張氏反骨瘋癲,絕非正常,此人不宜侍奉端王,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板,即刻行刑。”
即刻行刑。
曹醒面無表情地看著魏東來帶著人將張氏拖出了幔帳。
圣人的目光終于落到了三皇子身上,語氣很淡,但口吻很重,“老三呀,你母妃說你還是個孩子。”
圣人笑了笑,“男人成了家,就不叫孩子了。今日有張氏,有你母妃替你扛下來,往后又有幾個愚蠢的張氏等著你?老二腳傷未曾痊愈,尚且知道招呼外臣,行東道主之誼,你卻倒好,你母妃求欽天監好不容易算出一道七星連珠的吉兆,卻被你一下子毀了個干干凈凈。”
含釧聽得云里霧里。
龔皇后聽到圣人突然提起二皇子,頗為驚訝地抬了頭,待聽清是夸贊后斂了斂眸,藏住了心緒。
曲貴妃一直低著頭,臉色煞白,手緊緊攥住絲帕,未作言語。
圣人停了了聲音,手一揮,“左家三娘和固安,把釧兒送回去吧,魏東來去朕庫里拿點藥材和東珠,讓小姑娘好好養一養。”
又提到曹醒,“廣進伯,你去代朕照料照料老四,該灌醒酒湯灌醒酒湯,該喝涼茶喝涼茶,別叫他宿醉懵著了。”
圣人又吩咐交待了幾句。
左三娘和固安縣主一左一右地扶起含釧往出走。
幔帳外,張霽娘甕聲甕氣的哭喊叫人心悸。
含釧一低頭,借著昏暗閃爍的油燈光,看圍獵場上蔥郁的草叢中,從不遠處蜿蜒流下一縷暗紅的、散發著腥臭的血水。
顏色就像,腐爛的石榴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