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珍珠老太太有一點好。
行事不扭捏。
她沒想過味的事兒,怎么著都是不行的。
一旦她想過味了,便不會扭扭捏捏地做張拿喬。
“都好的,咱們家比媳婦兒之前在北京買的宅子大很多,昨兒個一進屋子便驚著了,偌大的房間寬寬敞敞的,呼出的氣兒都舒爽些。”
固安縣主一語戳中薛珍珠老太太的靶心——小老太太最喜歡和人聊房產呀、地呀這些個恒產...
薛老夫人笑瞇了眼睛,“哪里哪里!咱們家不算大!等釧兒嫁出去了,咱們就闔府搬到鳳鳴胡同去,那處更大些!當初買這兒是為了給醒哥兒入京辦事時歇腳用的,等兩天咱們去鳳鳴胡同看看,你先想想裝潢呀花草呀布局呀...”
啥?
啥啥啥?
含釧踏入正堂的一只腳懸在了半空中。
憑啥她嫁出去了,全家就搬到大宅子去住!?
含釧大大的眼睛,透著大大的疑問。
固安縣主聽身后傳來的聲響,笑著回頭看,“妹妹來了!”
她再不來,就沒家了!
含釧一抬頭,見自家哥哥脊背打得筆直,神清氣爽地坐在左下首,固安縣主紅衣還未換,手上擼了只水頭很好、綠得亮眼的翡翠手鐲,神色比前幾次見她多了幾分溫婉茶收斂。
“你們說什么呢!我就聽著要背著我搬家的話兒了!我可不依的呢!”含釧笑著坐到固安縣主下手,嘟囔著,“鳳鳴胡同那處宅子,我也得有個院子!可別想把我撇開去!”
薛老夫人團扇一指,樂呵呵開了口,“哎呀!被小釧兒聽見了呀!原還想背著小釧兒干大事兒呢!如今可是沒指望了!”
固安縣主抿唇笑起來,不眼睛里亮亮的,不算很漂亮的面龐透著別樣的光芒。
含釧一撇頭,便見自家哥哥嘴角含笑地目光一直追隨著媳婦兒。
嗯...
成了親,當真還是不一樣的。
人的氣質會大變。
不是有句話這么說的嗎?
看一個女人嫁了人過得好不好,得看她神色是否舒展,頭發是否光亮,眉眼是否平和。
雖然固安縣主嫁進來的時間還短,可含釧看著樂呵呵笑盈盈的薛老夫人,一臉正氣又饜足的自家哥哥,私心覺得固安縣主精神頭只會越來越好的。
嫁人,要么去掉女子半條命,要么讓女子多半條命。
都看造化的。
固安縣主算是造化好的,相反,含釧一直很擔心的左三娘陷入了造化不知的境地。
在固安縣主嫁進來,三日回了門,順順利利地從含釧手上接過曹家內務后,已入了十月秋深,京城里樹杈丫子全都光禿禿的,秋風里帶了幾股澀意。
距離固安縣主嫁入曹家的第十五天。
尚家去左家提親了。
總算換下新嫁娘紅裝的固安縣主一邊教著含釧修矮子松的枝丫,一邊漫不經心道,“...也不知怎么的,昨兒個下午尚家請了媒婆去左家求娶三姑娘...往日里也沒聽說左家和尚家意欲結親呀?兩家走得挺近,要想結兒女親事,應當一早就定下來了呀?”
固安縣主久不居京城,卻也能一下子看到盲點,放下了手中的銀剪子,蹙眉,覺得有些奇怪,“兩家若真有這個意思,也不可能一直拖到廣德伯快二十,左三娘快十七,這么大把歲數才突然定親...”
含釧安安靜靜地坐在固安縣主身邊,繃著繡花繃子繡要送給順嬪娘娘的香囊。
聽固安縣主這么說,含釧那根針一下子戳到了手指頭,沒一會兒便從針尖大的傷口涌出一滴殷紅的血。
含釧“哎喲”一聲。
固安縣主皺著眉頭趕忙來看,一邊看一邊伸手給含釧把臟血擠出來,“不愛繡花就甭繡了,咱不受那些個閑氣呀。”
固安縣主嘟嘟嘴,吹出幾口涼氣,口吻像是哄孩子似的,“怎的還流血了?哎喲哎喲,嫂嫂吹吹,串串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