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蓁蓁睜開雙眼,茫然地打量四周。
這里漫山遍野種著梨花樹,時值初春雨夜,積雪般的盛放梨花在暗沉夜色中顯得蒼白而妖異,雨水落在上面,撲簌簌地響。
她不認識這里,迷路了?
刺骨的雨水順著頭皮滾落額頭,又冰又癢。像是突然能感受到寒冷,她凍得開始哆嗦,下意識邁開腳步,沿著繁茂的梨花林往山坡上走。
雨很大,夜很深,高處有燈火閃爍,應是有人家在。
上了坡頂,果然有一座大宅,院墻極高,院門極窄,兩點明亮燭火在扭曲不成型的黑鐵燈架里跳躍著。
院門半開,內里有個女子在兇狠地嚷嚷著什么,令狐蓁蓁好奇地探了半個腦袋進去,便見院內四四方方一座大屋,門窗竟清一色用黑鐵框起。屋前有個穿竹青衫裙的高挑女子,捏著根扁擔叫罵狂追三四只矮小的野妖,從這頭奔到那頭,野妖沒打中幾下,她自己倒累得氣喘吁吁。
這人不行,馬上要被抓破臉。
令狐蓁蓁立即來了精神,把院門輕輕一推,野妖們反應何其迅捷,嘰呀亂叫著撲上來,欲將這多管閑事者撓走。
高挑女子不禁驚叫出聲:“快躲開!”
令狐蓁蓁早已側身讓過他們鋒利的指甲,朝她伸手:“扁擔。”
那女子猶豫了一瞬,便將扁擔丟出,只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幾只野妖打得嗷嗷亂叫,一手提一個,直接扔出了院墻。
雨越下越大,令狐蓁蓁撥了撥**的頭發,輕輕把扁擔遞回來。
屋前燈火晃動,照亮面容,她的眼珠極剔透,好似茶色的寶石,幾綹頭發黏在白膩腮邊,水珠滴落艷紅的唇,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野妖打得嗷嗷叫的模樣。
那高挑女子先是被她極靈活干脆的身手震了一下,又被她這異常秾艷的容姿給驚住,再思及大荒遍地野妖,她一個少女深夜孤身出現在這荒郊野嶺,實在好生詭異,不由喃喃道:“多謝相助……你、你是……”
“我好像迷路了。”令狐蓁蓁微微偏著頭,輕柔的聲線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淡定,“讓我住一晚上行嗎?方才趕走妖就不要錢了。”
錢是怎么個意思?她不是仗義相助嗎?還帶要錢的?
師父的聲音忽然從屋門后傳來:“燕君,叫你不要管那些野妖了!快回來!真言還沒繡完,要是被抓傷了還怎么繡!”
巫燕君道:“師父,野妖都被一個姑娘打跑了,她說想留宿一晚。”
她覺著有點懸,師父素來不是什么慈祥老人家,倒是陰陽怪氣居多,這幾日更因為大師姐和她大吵一架后離開師門大宅一事搞得脾氣更壞,收留外人住一晚什么的,怕是難。
屋門被打開,師父見著那從頭到腳都在滴水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十分不喜的神情,巫燕君便曉得,留宿這事必是不成了。
誰想師父突然不大客氣地說道:“你過來些,把手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