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大荒分了四方,四方又開始有荒帝,這些曾經輝煌的大荒異族們便已零落,絕大多數都已成傳說,想不到還有后裔,竟還在這里聚成了村落。
令狐蓁蓁見他毫不猶豫拔腳就要進莊,馬上利索開口:“進去也行,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會給錢,我提醒過。”
秦晞問得和善:“那要不令狐姑娘一個人夜宿山林?”
一個人可不行,夜里的大荒野林危機四伏,她又手無寸鐵,不管是遇到妖兵還是野妖都極麻煩。
令狐蓁蓁還想再說,冷不丁一陣風吹來,一股極誘人的香氣鉆入鼻腔,方才吃下肚的幾個野果瞬間沒了蹤影。
什么東西這么香!
她兩條腿不受控制地順著味道走,跟聞到肉味的狼似的,眨眼就進了莊子。
這大荒人,前一刻還不肯進,后一刻跑得比他還快。
秦晞一時琢磨不透她的作風,遂跟在后面走。正晚飯時間,莊子里各色食鋪開張得熱鬧,眾多吃食雖簡陋粗糙,與中土全然不能相比,然而油煙香氣源源不絕,連他也被勾出一絲饞蟲。
那邊廂令狐蓁蓁已順著味道精準地找著了源頭——一個餅攤,餅里夾了各種餡料,用酥油炸得金黃,香氣簡直要鉆進腦仁兒里。
真好聞。
她停在對面使勁嗅,那老板原本忙著做餅,猛然抬頭見著這么個服飾華貴的妖艷美人,不由驚得“哎喲”一聲,只從鍋子里選了張最大的餅包好,獻寶似的:“姑娘餓了?拿去,不要錢。”
令狐蓁蓁卻搖頭:“我不要。”
她身上沒錢,給不得回禮。
買可以,該是姓秦的出錢,他答應了包食宿的。
她還未來得及扭頭找人,一只修長的手已托著錢從身后送過來,秦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六塊。”
買這么多,一定有她的份吧?她不信他一個人能吃完六張餅。
令狐蓁蓁猛然轉身,便見他用白紙包了三張餅遞過來:“拿著,說了食宿我包。多加兩張,是前兩日欠你的。”
這不就對了?他若一直如此有來有往,不漫天要價,這趟去西之荒本該輕松很多。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太肚餓,他送餅的模樣看著特別順眼,令狐蓁蓁咬著餅仰頭看他,莊內璀璨通明的燈火落在他漆黑眼底,像是有清透的火在燒,那層光極漂亮,她忍不住盯著一直看。
秦晞不明所以地與她對望半晌。
大荒人,言行舉止頗多怪異,她這是在看什么?不像是看人的眼神,倒似在看一段風景,看一朵花,看一塊石頭,好生詭異。
“令狐?”他疑惑地喚她,“有什么事?”
她沒事,就是挺喜歡縈繞在他眼底睫毛上那層色澤清透的燈火輝光,說不出的好看,讓她想起曾經見過的迷人色彩。
譬如師父買她當關門弟子那日,映在銀錢上的璀璨日光;再譬如幾個月才能回一趟深山的大伯,踏著夕陽霞光走在山道上,周身那層極柔軟極動人的顏色。
都是罕見的顏色。
終于,她看夠了,咬著餅開口,酥油香氣撲面而來:“吃完餅就走,這里很奇怪,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