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想起自己認識的那個討厭的紫虛峰修士不在,當即笑道:“紫虛峰啥都討厭,唯獨這燒錢的豪氣我喜歡,那里面肯定有好酒好菜,咱們偷偷溜進去?”
正有此意。
秦晞朝令狐蓁蓁招手,三人如做賊般只撿樹下走。
兩位年輕的太上脈修士對自己的修為有絕對自信,哪怕進去后把里面的酒菜一掃而空,也不會被發覺是誰做的,誰想還沒湊到墻邊,卻見人潮如波浪般驟然分開,后面竟來了一列妖兵,款款行至三人面前。
為首的獸妖笑容可掬,拱手行禮:“聽聞有太上脈修士在此處,紫虛峰的修士們請諸位務必進園一敘,三位請隨我們來。”
外間修士們一聽“太上脈”三字,登時聲潮鼎沸。周璟一時大窘,一時又大奇,眼角余光瞥見內層天頂一道細細紫光劃過,忽地了悟——不好,認識的那位紫虛峰修士居然在,竟還把異寶紫合鏡放出來巡邏,怪不得一下就發現他們。
更奇異的是,紫虛峰修士連妖兵都能使喚上?秦晞奇道:“你們是?”
獸妖守衛極淡定:“我們專為西荒帝看守行宮,若有客人租下行宮,自然也要為客人們辦事。請。”
西之荒的風氣果然與南之荒截然不同,這西荒帝仿佛一切是向錢看的,只要有足夠的錢,連妖兵都借給修士,實不知該說他任性還是粗疏。
秦晞四處看了看,太上脈的身份在這樣滿地修士的地方大肆暴露,外面多半留不得,可要是進去的話……
他忽然輕輕捉住令狐蓁蓁的胳膊,道:“那便進去看看。令狐姑娘記住,現在起,你是我們的小師妹。”
*
進了園門,景致與外間又大為不同,數座九曲橋建在水域之上,最終歸攏為一棟巨大水榭。水榭前有白玉臺,正有伶人在上且歌且舞,鼓聲陣陣。自九曲橋上仰頭看,視野果然極開闊,誠然是觀天火降落的最佳地點。
此時正有一群修士浩浩蕩蕩地上了橋來迎接他們,當頭的年輕男子身著寶藍長衫,身形高大,正是周璟認識的紫虛峰修士趙振。
“叢華兄,想不到你也在大荒,兩年不見,你風采越發不凡。”趙振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拱手行禮,目光在令狐蓁蓁身上多留了一瞬,又道:“這二位是你的師弟師妹?鄙人趙振,字于飛,乃紫虛峰紫極洞修士,有禮了。”
周璟也很想皮笑肉不笑,奈何烏泱泱一群別派修士紛紛涌上自報家門,他簡直恨不得生十張嘴來應付,皮和肉都不太能笑出來。
眼看他們這場寒暄是沒完沒了,令狐蓁蓁見不遠處燈下長桌上擺了一堆佳肴,正打算過去聞聞味道解饞,忽聽那個趙振問道:“這位師妹不像修士,新入門的嗎?”
不是,她下意識要搖頭,一旁的秦晞悄咪咪踩了她一腳,答得極正經:“她是小師妹。”
紫虛峰向來財大氣粗,鼻孔朝天,半點讓人處都不會有,叫他們曉得令狐是普通人,必然揪著這點譏誚。在他們看來,名士只會與名士往來,所謂鳳凰不與草雞同棲,什么與太上脈同行這種面子,他們不會管,只怕巴不得狠踩一番。
反正天底下的姓甚多,姓“小”名“師妹”多半也是有的,謊好圓。
趙振哪里肯信,笑得淺淡:“一向聽聞大脈主座下有九名弟子,想不到竟又收了新徒,不知師妹名諱?”
這姑娘怎么看都是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生得還美貌異常,兩個猥瑣的太上脈修士把她帶著肯定不干什么好事。他與周璟有過齟齬,認定他人品不好,連帶著對整個太上脈都無好感。
令狐蓁蓁機智地閉嘴不語,秦晞便道:“抱歉,小師妹寡言,連師尊問話也鮮有應聲。”
他牽著她走到燈下,見沒人跟來,方低聲道:“記得叫我元曦師兄。”
她抓了棗子吃,答得特別利索:“好,元曦師兄。”
他頓了頓,又道:“怪有意思的,再叫一聲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