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進來!”蔣師傅對人一向挺熱情,就往屋里讓高崎。
這種老的職工宿舍,樓道很窄,還堆放不少雜物,屋里也不寬敞。
兩室一廳的房子,也就五十來個平米,一間客廳稍大一些,有十七八個平方。
蔣師傅把高崎讓到客廳里的沙發上坐著,轉身給他找煙倒水。
“你別忙,蔣師傅。”
高崎跟她客氣。在她轉回身來的時候,高崎卻發現,她穿的對襟花棉襖前襟的扣子,扣錯了一個,一個衣襟長,另一個衣襟短了。
而這時候,他也聽到了關著門的大臥室里面,有一聲輕微的響動。好像是有人走路,碰到了屋里的什么東西。
原先跟著陶潔常來,高崎知道,蔣師傅的丈夫原來在鍛壓分廠干鍛工,工作累,就喜歡上了喝酒。
后來喝酒上癮,早上都得泡著饅頭喝一茶碗酒。再后來,不知怎么就中了毒,腎功能出現了問題,一直做透析做了兩年,才勉強把命保住,從此身體就變得干瘦干瘦的了。
他們結婚那一年的春天,那時候高崎還沒和陶潔好,她丈夫才查出了腎病,在職工醫院住好長一段時間的院,分廠還組織大家給捐了款,高崎也拿了十塊錢。
也就是說,現在,她丈夫出院沒多久,還在做透析。
高崎做其他事情很笨,分析推理和觀察能力卻很強。這與他做修理工,需要觀察推理判斷設備故障有關系,也跟他經常在社會上混有關系。
出去平事,對方有多少人,有沒有準備干架,人都在哪個地方藏著?這些事情,都得有敏銳的感覺,要不然凈吃虧了。
這時候,他腦子里自然而然就對蔣師傅開始分析了。
十一月下旬,天已經挺冷了,宿舍區還沒開始供暖,屋里不暖和。蔣師傅扣子扣錯了,說明她是聽到敲門,才匆匆忙忙開始穿衣服。
大臥室門關著,說明她開門之前,是在大臥室里被窩里躺著的。聽到敲門才慌忙起床出來開門。
大臥室里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誰?
如果是她丈夫,兩口子完全可以一起出來見客,干嗎還要躲在屋里?
碰響了屋里的東西,說明這人對屋里的擺設不熟悉。她丈夫會對自己家里的擺設不熟悉?
這快到中午了,兩口子不起來收拾做飯,卻在臥室被窩里躺著,有點不正常。
況且,她丈夫有腎病,現在還在做透析,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癮?
“蔣師傅沒上班,你家里有事兒啊,我能幫上忙不?”他就順口問。
蔣師傅給他倒了水,又拿了煙,就在他旁邊坐下來。
聽他問,就嘆息一聲說:“還是你趙師傅,又住院了。”
她說的趙師傅,就是她的丈夫了。
高崎就問:“嚴重嗎?”
蔣師傅就說:“老毛病,打幾天吊針,住院多透析幾回,好的快一些。這不,我中午給他回來做點飯,待會兒給他送去。”
這就可以證實了,臥室里那人不是她丈夫。
蔣師傅之所以要開門,可能是擔心她丈夫回來了,萬一敲門她不回應,自己開門進來,反而更會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