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看著妻子的背影,心里就生出無限的幸福來,緊蹬幾下自行車腳踏,追陶潔去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進來院子,關上院門,陶潔要去廚房,用液化氣燒熱水。
冬天冷,洗漱、喝水就都得用熱的。兩個人一天不在家,暖壺里的熱水,這會兒估計都變涼水了。
現在買的保溫壺,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怎么保溫了。高崎記得他小時候,保溫壺里的水,三天以后倒出來喝,都是熱的。
這也算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化過程中的一種必然吧?只注重降低成本,就不管質量了。
看陶潔要去燒水,高崎就喊她說:“你別去燒水了,我去點上地爐,順便就燒水了。”
地爐的上口可以燉熱水壺,既讓屋里暖和起來,又可以燒水做飯。
陶潔站在廚房門口說:“快十一點了,算了吧?”
高崎堅持要點爐子。
不點爐子,屋里冰涼,脫衣服睡覺會冷,高崎怕凍著陶潔。而不脫衣服睡覺,會睡不舒服。
高崎開了服裝店,不管經營的效益如何,他都會告訴陶潔說,服裝店掙好多錢。
這樣,他就有了把賣銀元的錢,拿出來花的理由。
陶潔對高崎十分信任,也不會去注意服裝店到底掙多少錢。再加上胡麗麗和高崎一伙兒,一起幫著他糊弄陶潔,陶潔也就真的以為,服裝店可以掙好多錢了。
這樣,高崎就等于是有錢了。
入冬以后,他就買了兩噸無煙塊煤,用來燒那個地暖爐子取暖。
無煙塊煤很容易著火。把地爐里先放幾塊木頭,點著了,再把無煙塊煤放進去,基本不用管,很快就可以著的很旺,屋里也就很快暖和了。
陶潔又用踏板摩托車,從廠里帶些擦機床用過的棉紗回來,棉紗里再浸上些廢機油。
打火機點著油棉紗,棉紗再把木頭引燃,木頭又把上面的無煙塊煤給點著了。
整個生爐子的過程,用不了五分鐘。
那時候,還沒有不讓用煤生爐子的規定,城郊可以生爐子。就是城里,好多過去沒有暖氣的小區,還有平房,都在用煤生爐子。就是好多飯店和早點鋪子,用的也是煤炭。
因此,整個冬天,從遠處山上看坐落在山坳里的唐城,基本都是籠罩在一片藍煙里的,霧蒙蒙的。
無煙塊煤很貴,一般人家舍不得用。都是買些煤粉,摻些山上挖來的黃土做粘合劑,用水攪拌在一起,燒那個。
唐城人管這種用煤粉和黃土加水制作出來的東西,叫“打火”。“打火”攤在地上,做成一塊塊的餅子,曬干了就叫煤餅。
多數人家冬天都是燒這種“打火”或者煤餅的,這個便宜。
高崎有錢了,自然就懶得費力氣弄這個。制作這東西又臟又累,還不容易著火。而無煙塊煤卻很容易著火,燃燒值也高。
像他們這樣回來晚了,也很容易就能把爐子生上,屋里很快就會暖和起來。
高崎非要生爐子,陶潔就不去廚房,站在那個地爐的上面,看高崎點爐子。
木柴很快就被油棉紗引著了,火苗發出“呼呼”的聲響來。高崎又用小火鏟鏟些塊煤進爐子,然后就把裝滿水的熱水壺放在冒著小藍火苗的爐子口上。
“外面冷,進屋。”他從地爐下面走上來,對站在上面的陶潔說。
兩個人就一起進屋。
這時候,屋里已經可以感覺到一絲暖意了。兩個人就并肩坐在里屋床上,等著屋里慢慢暖和了,好脫掉外面的大衣。也是等著地爐上燉著的水開了,再兌了涼水洗漱。
“明年這時候,咱們就可以住進城里的新房了。”高崎說,“新房里有暖氣。現在都是水暖,可暖和了,冬天屋里跟夏天一樣,能到二十七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