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高崎說完了,他才收斂了笑容說:“你說的這些情況,其實不只是你一個人在反應,只是親戚熟人找到我這里的,也有不少。
當然了,也不僅僅是唐城量具。唐城是個工業城市,公辦和集體性質的企業,有很多。”
說到這里,他就無奈地搖一下頭說:“我就跟你說實話吧,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政策不允許呀!”
高崎一臉茫然。這報道新聞,懲惡揚善,弘揚正氣,不是新聞行業的職責嗎,怎么跟政策扯到一塊去了?
見他不明白,曹副主任就解釋說:“我們新聞系統內部,要報道什么,不允許報道什么,上面都是有嚴格規定的,經常下達一些內部文件,來明確嚴格的報道界限。這個,你不是內行人,是不知道的。
就比如你說的這個事情,這就屬于內部文件當中,嚴格禁止報道的內容之一。就算我把你這個事情,制作成新聞片,這個片子,也要送上級部門審查。
審查的結果,就是屬于禁止報道的內容。不僅片子不會過審,給槍斃掉,就是制作這個片子的主要負責人,也會受到警告。情節嚴重,就會被調離原來的工作崗位,不允許再從事與新聞相關的工作。
我們單位就有一位制片人,制作過一個片子,當然內容我就不說了。當時臺里連臺長都沒有看出問題來。結果送審的時候,被審查部門看出問題來了。你猜怎么著?連臺長都受處分了,制片人直接就調離了電視臺,去安監局當文員去了。
我要敢制作你說的這種新聞,估計這個副主任的烏紗帽,都不見得保住!”
曹副主任把事情說的如此嚴重,高崎就不好意求人家了。
看來,劉群生們,是沒有人能夠動的了的。怪不得這幫人敢如此肆無忌憚!
他就忿忿不平說:“那這也不許報,那也不許報,你們做新聞的這些人,都干什么呢?就眼睜睜看著那些壞人橫行?”
曹副主任就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一腔熱血,令人欽佩。可是,不許報是有不許報的原因的,這個你也要理解。”
說到這里,他就壓低了聲音說:“你看不到嗎?市府門口,每天都有人打著寫上黑字的白橫幅,在那里請愿嗎?已經夠亂的了。
我剛才不是對你講了嗎?唐城是個工業城市,國家剛剛加入WTO,經濟在轉型,摸著石頭過河,總會產生許多的不合理。好多企業,都管控不住自己的員工,讓他們市府、省府的到處亂跑,制造多大的混亂啊,帶來多少社會不安定因素?這不利于安定團結,社會穩定!
所以呀,我們要以安定團結為主,多報道正面新聞。像唐城量具這樣,員工安心生產,不出來鬧事,這是正面形象,應該大力支持,說明唐城量具的干部,領導有方,能力超強!
在這個時刻,我去報道唐城量具的負面新聞,這不誠心給社會添亂嗎?黨性哪里去了?這種新聞,送審就是去找死!”
說到這里,他就問高崎:“兄弟,你明白了嗎?不是哥哥不幫你,是根本沒能力幫,也不敢幫啊!”
高崎屬于一根筋的腦子,曹副主任把問題講的過于復雜了,他還真不明白。
明明是劉群生們在干壞事,在挖唐城量具的墻角,工廠因為他們的惡行而岌岌可危,幾千工人將面臨失業,為什么就不能說呢?
還是岳帆反應快一些。
又喝一杯酒,他就對曹副主任說:“老曹你這話說的,也過于上綱上線了。我這兄弟我最了解他,從來都是愛黨愛國,思想高尚的。就連跟著我平事兒,不占理,好人吃虧的事他都不干,可以說嫉惡如仇。他想托你辦的,也是一件好事嘛。你這上綱上線地一講,好像咱們的政策,都用來保護壞人了。我就不信,咱們的領導會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