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廠長的絕對權力,他鉆工廠漏洞,挖工廠墻角的法子也就失靈了。
他私下里也盤算了一下。再想著起來重新掌握權力,不知又要花多少錢,等多長時間?算半天,覺得不劃算,干脆就辭職不干,自己把工廠注冊了,正兒八經搞他的工廠去了。
廠長負責制造成的漏洞過于大了。唐城量具走向沒落,于這制度滋養出來一大群劉群生這種廠長,有著絕對的關系。
曹副主任通過高崎,掌握的就是有真憑實據的,劉群生的犯罪證據了,不像孫繼超和那些退休工人那樣,憑著捕風捉影去告狀,那個沒有用。
只要曹副主任敢把手里的證據捅出來,劉群生肯定要完。
劉群生完了不打緊,關鍵是他完了,不見得就是他一個人完。他進去了,萬一說出點什么不該說的東西來,完的恐怕就不知道有多少人。
這是一個人人自危的問題。
曹副主任好像對這一點十分熟悉。所以,他可以憑著高崎提供的證據,讓唐城量具害怕,答應他提出來的要求。
這個較量的結果,就是唐城量具同意把模具分廠交給孫繼超來承包。
可以說,沒有曹副主任洞悉一切的眼光,孫繼超無論怎么折騰,都不會有什么結果。
孫繼超也并不像高崎想的那樣,不知道時代已經變了,工人再不是企業的主人。
他在工廠里待了十幾年,又處在領導崗位上,親眼目睹這工廠在一天天走向末路,日思夜想著如何來改變這種局面,還是積累了一定經驗的。
以他為代表,加上那三個退休工人,還有分廠里的幾個干部,和總廠簽了承包合同之后,孫繼超第一個急著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回到分廠財務室,凍結所有的賬目,開始查賬。
一筆糊涂賬。
采購、報銷、公務支出,這些東西想要查明白,三年都做不到。
就算查明白了又怎么樣,還能把所有人都交到法律機關給辦了?
孫繼超要查的,不是這個,而是誰還欠著分廠的錢,設法去追回來。
僅僅是這樣,管采購的也受不了。不僅他受不了,幾個分廠干部,從書記到副廠長也受不了。
誰都沒有想到,劉群生倒臺會這么快。他們借分廠的錢,都還沒來得及填平窟窿,孫繼超就把賬給封了。
如何借錢,如何利用報銷把借的錢平了,這個牽扯到太多的專業知識,咱們就不一一細說了。
但是,領導干部借錢靠發票平賬,這個是在分廠里普遍存在的現象。
這一回,孫繼超動作太快,讓他們根本來不及做賬。
他先把在分廠里欠錢的幾個干部召集起來,給他們開了一個小會。
“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喝工人的血!”
會上,他沒有給任何人留情面。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去偷我都不管。一月之內,把賬給我平了!發票我不認,就認錢!
你說你拿錢給分廠買了東西了,買的東西在哪里?入庫我要入庫憑據,庫里沒有東西,我要出庫領用憑據,沒有領用憑據,誰給你出的入庫憑據,誰負責把錢給我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