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到了這份上,也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胡麗麗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那個時代,胡麗麗為高崎獨立撐起服裝店來,高崎就算按股份給她分成,也就是萬數塊錢。都給了周光遠,她拿什么養活一家人?
開關廠的老舊小區里,跟唐城量具的宿舍小區沒多少區別,外面連個路燈都沒有,到了晚上就四下里黑乎乎一片。
周光遠下了樓,貼著路邊的最黑暗處走。
變了無業游民以后,他好像也怕別人笑話,唯恐走路碰上熟人,人家問他現在做什么?在這樣冬日的黑夜里,只要是在外面,特別是在小區里,他都是哪里最黑暗就走哪里的。
他的父母,就是開關廠的退休職工,也一直住在離這里不遠,另一個屬于開關廠的小區里。他從小就在這一片區域里長大,熟悉這里的每一個建筑和每一條道路,即使走在最黑暗,最難走的地方,也和白天沒有區別。
在黑暗里走著的時候,他掏出手機來打電話。
“五哥,是我啊。”
“今晚去哪里打牌?”
“我不就是這幾天手頭緊嗎?就這幾天沒還你,至于緊張成這樣嗎?”
“我帶著錢,今天就還你。”
“別叫老王,我跟他不對付。哪回只要有這小子,我就走霉運!你如果叫他,我就不去了!”
和那個五哥商量好了的時候,他已經走出了小區,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大街上,就有了路燈,照耀的新修的馬路亮堂堂的。正是飯點,街道兩邊的店鋪都透出燈光來,讓整條街道都變得光怪陸離。
這里,已經儼然成了這城市的一部分。
周光遠走到街口上,揮手攔了一輛出租。出租車載上他,屁股后面冒一團白煙,向著遠處去了。
牌局設在另一個牌友的家里。周光遠到了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有兩個人坐在那里了。
他首先從兜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三千塊錢來,還了坐在客廳里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他遞過錢來,就趕緊伸手接過去,手指蘸著唾沫數了數,揣到衣兜里去了。
“你看你電話里那個腔調,就好像我不還你了一樣。”周光遠就說那人,“你去打聽打聽,我有沒有借錢不還的時候?”
那人就陪著笑解釋說:“兄弟你不知道,我最近也是手氣不好,這不手里緊張嘛。你小周是誰呀?老婆開著服裝店,一年進賬百十萬,我怎么會怕你借錢不還呢?”
這時候,這家的主人就趕緊過來打圓場:“咱們這幫兄弟里面,小周是最有福氣,也是最有錢的了。”
然后就和周光遠商量說:“哎,哪天把弟妹也帶過來,咱們認識一下怎么樣?”
周光遠就含糊其辭說:“她做買賣,忙。等有時間的時候吧?”
聽說周光遠還沒吃飯,女主人就去做了碗湯圓,端出來讓他吃。
這湯圓,是準備打牌到半夜的時候,用來當夜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