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寬明的家,就住在這塊城市牛皮癬里面,離他昨晚睡覺的那個小旅館并不遠,只隔著一條臟兮兮的巷子。
巷子里多是些灰磚平房,或者二三層的小樓。沖著街道開門的屋子,也多是些店鋪。店鋪里賣的,都是老百姓家里日常用得著的東西,煙酒糖茶,油鹽醬醋,賣小吃的也不少。
折騰一晚上,睡了一白天,這時候早就餓的前心貼了后背。他就去一家熟食店,買了幾個小菜,又去雜貨店里買一瓶二鍋頭,提溜在手里,沿著臟兮兮的巷子,溜溜達達地回家。
穿過一條巷子,迎面看到的是紅磚的圍墻。這圍墻就是他剛才穿過那條巷子的盡頭了,不過圍墻邊上還有條一米寬窄的小路,把好多東西向的巷子都串聯起來。
順著紅磚的圍墻根兒,沿著那條小路向南走一段,圍墻上就有了一個開著的小鐵門。從小鐵門那里走進去,就是他家住著的那個小區了。這圍墻,其實就是小區與外面巷子的界墻。
當年他在這個小區里買房子的時候,小區還是很新的,包括這道紅紅的,一人半高的圍墻,把干凈整潔的小區和外面的混亂隔離開來。
如今,這小區和圍墻已經破爛不堪,和外面沒了什么區別。就如他這個人,也已經落伍衰敗了一樣。
面對著更遠處的高樓大廈,寬闊的馬路,這里已經脫離了時代的發展,他也同樣跟不上這個時代,連正常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沒有了。
家里和外面也沒什么兩樣,原先還算時髦的沙發、家具,也變得骯臟破舊,就連他強行娶來的張曉晗,也好像老舊不堪了,整天懶洋洋地,一副無動于衷,不死不活的樣子。
他進門的時候,張曉晗正蜷在沙發的角落里看電視。破舊的沙發上,放著她出門穿的衣服,還有一床褥子。
天已經開始變冷,褥子是張曉晗從床上拿過來,蓋在腿上取暖用的。
他走過去,把手里的食物放在茶幾上,把她蓋在腿上的褥子拽起來,連同她脫下來的衣服,都扔到她身上去,以便騰出一塊他可以坐下來的地方。
“吃了嗎?”他問張曉晗一句。
“還沒呢,不餓。”張曉晗木木地回答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電視機。
電視機里,放著一個電視劇,聽說話的口音,不像是國產劇,但里面的人,卻都是和國人一樣的面孔。
這東西好像叫韓劇,張曉晗很迷這東西,房寬明卻懶得看一眼。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這種哭哭啼啼的東西,他沒有興趣。
“正好,我在外面買了點,你去拿盤子、筷子,一起吃吧。”他就對她說。
張曉晗從沙發上起來,看看茶幾上他買的東西,只去廚房拿兩雙筷子過來。
“就在塑料袋里吃吧,”她說,“放到盤子里還得刷盤子,怪麻煩的。”
房寬明看看她問:“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買菜的時候,應該連衛生筷也一起要著,省的你吃完了還得刷筷子?”
張曉晗邊把茶幾上的塑料袋口打開邊說:“就是。以后買菜的時候,記得帶衛生筷。”
要擱在以前,就她這句話,房寬明就能站起來,薅著她的頭發,把她嗯在沙發上或者床上,打她個哭爹喊娘。
現在,他不想和她計較了。他四十多了,張曉晗也往四十上走了,都老了。
“我說,你能不能精神點?整天跟死了親娘一樣。”他就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