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甸軍這種人的苦,是一般人無法體會的。
記得有一回和羅小嫚在黃河邊上的一座城市里,開了個小買賣,人氣不錯,收入也可以。
兄妹倆就打算著在這城市里長住下來,守著這個買賣,好好過日子。
可是,僅僅因為一個海城老鄉來吃了一次飯,他就不得不離開那個城市了。
羅甸軍認得這個人,過去和他是一個廠的。
雖然對方假裝不認識他,也沒和他說話,但從那人的眼神上,羅甸軍知道,對方應該也認出了他。
他不敢保證這人不去告發他,他不敢冒這個險,只能低價把店鋪盤出去,急匆匆離開那座城市,到更遠的地方去。
往外盤鋪子的那幾天,他度日如年,晚上都不敢睡覺,唯恐睡過去了,被警察堵在屋里。
鋪子以最低的價格盤出去,上千元的冰柜,人家給個一二百塊就賣了。五十塊錢一把買的椅子,半價往外賣……
兄妹倆辛苦一年半,好容易攢下點積蓄,一次就全搭進去了。
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怎么肯讓妹妹以色相去勾引男人,搞那種敲詐的勾當呢?
坐在沙發上,他給高崎傾倒了這些年來的苦,當真就不如直接讓警察抓去,一槍斃了的好。
“要不是怕小嫚一個人無依無靠,我早就不想活了!”他最后就對高崎說。
高崎就安慰他說:“羅哥,你不用這么悲觀。身份證啥的,我在慢慢想辦法替你搞,用不了多久,就有眉目了。到時候,咱換個身份,就在這里安心生活下來,再娶個嫂子,忘了過去吧?”
羅甸軍凄慘地一笑,搖搖頭說:“過去的事情,是忘不掉的。在江湖上闖蕩這些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這個我深有體會啊。心里總有這么個事情放不下,活著也沒啥勁。倒不如回去面對,該咋滴就咋滴,做個了斷。只有把這個事情放下了,才能活踏實啊。”
他說的極為誠懇,看來已經是下定了決心,高崎倒不知道怎么勸他了。
“因為我,小嫚和王利好這么長時間了,不敢去登記結婚。怕去登記了,暴露了身份,讓人家發現了我。”羅甸軍就繼續說,“我回去把這事兒了了,小嫚也能安心過日子。”
說到這里,他停頓一下,才又說下去:“原先我不肯回去,是因為我放不下小嫚。現在有兄弟你,我放心了。小嫚在這里活的很痛快,也很幸福。我也相信,兄弟你重情重義,一定會照顧她,拿著她當親妹妹看的。只是,哥哥欠你這么大一個債,這輩子恐怕還不上了,只能來世做牛做馬,來報答兄弟你了!”
高崎終于明白,當初羅甸軍讓他妹妹認自己當干哥哥的用意了。
“你瞧你這話說的,咱們是兄弟,什么債不債的?”高崎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心情沉重。
“羅哥你非要回去,我也不攔著你。”他想半天才說,“你放心,我會調動一切關系,在海城那邊活動,為你爭取個最好的結果。”
說到這里,他忽然就想起來,問羅甸軍說:“這事兒你和小嫚商量了嗎?”
羅甸軍臉上,就露出無奈的表情來說:“這事兒不能讓她知道啊。這丫頭脾氣急,心軟。要是她知道,我肯定就走不了。”
高崎就點點頭,不多說。
兩個人悶坐一會兒,他就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