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疼,是妻子去了以后,那種思念,懊悔,懊悔思念,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眼前的陶潔,還有防空洞的石頭墻壁,在漸漸變得模糊、虛幻,最終消失渙散。
一條陡斜的公路,慢慢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他騎在自行車上,自行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景物在迅速地向后退去。
這是通往山頂小區的那條公路,他自行車后座上,坐著陶潔。
他光顧著囑咐陶潔去醫院查體的事情了,沒有注意到那輛自行車在不斷加速。
他心里清楚,上一次就是因為猛然收緊軋線,才把扎線給崩了的。這一次,他要沉住氣,慢慢把軋線收緊,不能著急,更不能讓陶潔跳車。
軋線最終還是崩了。他盡力控制著自行車,往一邊馬路牙石上碰,試圖減緩車速。
自行車劇烈顛簸起來。
他們距前面的丁字路口太近太近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沒有叫陶潔跳車,陶潔還是跳了。
他不由大急,高聲喊著:“不要跳,不要跳啊!”
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
潔白的墻壁,潔白的床單,滴滴響著的生命監護儀,架子上掛著吊瓶。
一張白皙英俊的臉龐,慢慢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哥,你醒了,真的醒了!”高峰悲喜交集的喊聲。
“哦。”他含糊答應一聲,過好一會兒才問:“出什么事了?”
高峰愣怔一下,也是半天才回答他:“沒事,沒事。你醒過來就好了。”
腦袋生疼,要炸裂開一般。
他咬著牙,皺起眉來,仔細回憶著到底發生了什么。
終于,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
“你嫂子呢,陶潔呢,她怎么樣了?”他迫不及待地問。
“哥,你別急,你聽我慢慢給你說。”
“我不聽!”他粗暴地打斷高峰,“你嫂子在哪里,陶潔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
高峰看著哥哥,有些不知所措。
高崎“騰”地一下,就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一把就把手上的監護套給薅下來,然后是身上的電線,最后連吊針都扯了下來。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從床上站起來,雖然有些眩暈,站立不穩,還是伸手抓住了高峰的衣領子。
“快告訴我,陶潔在哪兒,帶我去見她!”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吼一聲。
高崎的怒吼,驚動了護士。一個小護士推開門進來。
“這是醫院,你能不能輕點聲啊?”
“滾一邊去!”這時候的高崎可不懂得禮貌,對小護士和對街上跟他打架的小痞子,沒有任何區別。
“我老婆,陶潔在哪兒,快告訴我!”他繼續大吼,放開高峰,抬腿就去追小護士。
小護士被他猙獰的面貌給嚇著了,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高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