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看吧。”他對著里面說,“我們警察的規矩,人在證件在,這個是不能給你的,你就這樣看吧。”
過一會兒,燈光再次亮起來,在警官證上停留好久,又在胡波臉上掃一下。
“原來是胡警官。”對方的聲音終于客氣起來,“前年山上那個女尸案子,你來過,你還問過我話,你忘了?你等著,我給你開門。你站遠一點,我先把狗拴到那邊去。”
說著話,屋里的燈光就亮了,一個中年漢子拖著三條德國黑背出來,拉著它們去了屋后。
一會兒功夫,中年漢子轉了回來。借著燈光,胡波看他半天,卻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和他有過交集。
前年的時候,這山上的確發生過一起命案。那還是夏天的時候,嫌犯冒充工廠老板招工,把一個外地來唐城找工作的女孩,在夜里騙到這山上來,糟蹋以后殺害了,女孩當時只有十八歲。
胡波曾經到現場來過,也走訪過附近采石場的工人。
那個命案,也是胡波破的,他扎實的推理功夫,起了關鍵作用。
那人見胡波不認識他了,就解釋說:“那時候我還在我親戚的場子里打工,就在上面那個采石場,離這里不遠。那個女孩就被扔在那邊的山溝里,用樹枝蓋著。還是我們那個場子里一個人,雨后去山溝里找木耳發現的。”
胡波好像有點印象了,說:“哦,原來是你。”就問,“你這是自己當老板了?”
“嗨!”對方就嘆息一聲,“外面冷,胡警官你趕緊進屋。”
里面果然是兩間小屋。外間有個鐵皮爐子,爐子邊上堆了些黑黑的塊煤。再往里面,就是些鍋碗瓢盆。
他們進了里屋。里屋也是亂糟糟的,右首被一個火炕占據了大半個空間。剩下的空地,最里面是一張破三抽桌,桌上擺著一個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外面放兩把椅子。
炕上中間有個方的小炕桌,桌上酒瓶子、飯碗、盤子胡亂擺著。炕桌一側有床鋪開了的花被子。
看來,馬洪光是早就睡下了,被胡波吵醒,這才披著羊皮大衣起來。不過外面雖然寒冷刺骨,小屋里倒是很暖和,一點不冷。
招呼著胡波在炕上坐了,馬洪光簡單收拾一下炕桌,把桌上的亂七八糟一并劃拉到外屋,擦干凈桌子,又弄個茶壺來,給胡波沏上茶,倒一杯放在他面前,讓他先喝口熱茶,暖和一下。
一邊做著這些,他一邊訴說自己的苦楚。
“我原先就在這里,幫我親戚開石頭。我會安炸藥放炮,也掙了兩個錢。今年春上,我親戚說家里有事,不干了,要把這個采石場轉包給我。
我看著他干這一行發了大財,心里也癢癢。可我哪有那么多錢都承包下來呀?就只包了山下邊這個小地方,平時幫著人家放放炮,順便開這個小場子,主要是粉碎石料。
可誰知道干了才三個月,人家就不讓干了。為包這個采石場,我這幾年掙的錢都投進去不算,還借了不少債,本都沒賺回來呀!
人家別的老板干的年歲長,有錢啊,不干就不干了。我不行啊,借的債還還著利息呢!我這就尋思著,趁人家還沒強行攆咱走,趕緊把料場里這些石子和設備都賣了,還還債,再把雇人的工資給開了。我現在沒錢啊,不只是欠著趙立偉的,還欠著另外三個人的。
胡警官你不知道,自從這山上不讓開石頭了,大家都撤了,就亂的很。附近村里的人經常過來偷石料,還偷設備,有時候都是開著拖拉機來硬搶啊。剛才你進來,差點嚇我個半死!”
他啰里啰嗦一大堆,卻沒有一樣是胡波想聽到的。
不過從馬洪光的言行舉止上,憑著他的經驗判斷,這人不會是這個案件的知情者,更不是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