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胡麗麗現在的身份和地位,當然就不會再懼怕周光遠和她搶孩子,也就不再怕他了。
實事求是地說,她原先也沒有怕過他,只是因為離婚周光遠不同意,才弄得她十分抑郁,不愿意見到他罷了。
時光荏苒,幾年之后的胡麗麗,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會想起周光遠的敦厚老實和以往的好來,那些往日因在一起過日子而引發的仇恨,卻可以一笑而泯了。
吃飯的時候,周光遠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自己一身窮苦力的打扮,卻和衣著光鮮,宛如貴婦人的胡麗麗在一起坐著吃飯,這本身就讓他感覺別扭。
另外,得罪了那個倉庫主管,雖然他今天看在胡麗麗面子上,放過了自己,以后還不知道要怎樣報復他。
“唉,我真是沒用。”他不由苦笑著搖頭,“找份工作不容易,想不到會摔一跤,把人家的商品給打碎了。”
胡麗麗就安慰他說:“沒事兒,我給他們經理打個電話,他不敢把你怎么樣的。他們超市和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海鮮進的是我們的,我們酒店也進他們的糧油和蔬菜。”
周光遠就嘟囔說:“不用了。那個主管本來就看我不順眼,這回又得罪了他。就算勉強留下來,以后他還是會找我毛病的。不如就不干了,換個地方算了。”
胡麗麗看他的目光就有些輕視。他越活這目光就越淺顯,最后就全過成雞毛蒜皮了。這恐怕就是底層百姓和她這種職場白領的差別了。
可轉念一想,他以前也不是這樣,是下崗失去工作以后,才慢慢變成這樣,越來越沒有自信,格局也越來越小了。就又挺可憐他。
她沒有理會周光遠的話,還是給超市經理打了電話。
“哎,吳經理啊,我胡麗麗。你好,你好。一個事兒麻煩你一下,你們那兒有個做搬運的,叫周光遠的,你認識吧?不認識?”
胡麗麗就只好把周光遠介紹一遍,然后又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待吳經理表示不追究責任了,這才說:“周光遠是我老家一個表哥啊。來城里也不來找我,今天要不是偶然碰上,我都不知道他在唐城。哎,吳經理,他年紀有點大了,你能不能照顧照顧他,讓他干點輕快一些的工作啊?”
電話打了好久,胡麗麗這才放下電話,對周光遠說:“明天你不用去搬運組上班了,直接去找吳經理,他安排你在超市里面工作。這里面有空調,也不冷。”
周光遠看胡麗麗的目光,就充滿了感激。
看著周光遠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胡麗麗已經再也恨不起來。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大,她已經意識到,兩口子過不好日子,不是周光遠一個人的責任,她也有不對的地方。
她不應該一味要求周光遠變成她想要的丈夫。兩個人過日子,得互相遷就,互相理解,互相融合,才能把家過好啊。
周光遠走到今天這個樣子,她也是有責任的。他一個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就此埋沒了,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她就對周光遠說:“明天你去找吳經理,有我的話,他不會給你安排重活干的。如果工作之余有時間,你最好把過去的專業知識,重新撿起來。”
好久,周光遠都不說話。
想半天他才問:“學那個有啥用啊?”然后解釋說,“我現在干的活,需要的不是知識,是力氣。我現在感覺,干這三年的累活,身體倒比以前好多了。身上沒有肥肉了,肚子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