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開始放官帽的工具,是球形的,并非這種直筒形狀。就是直筒形狀的,也會在上方做個冠。
直到乾隆晚期,才出現了直筒形狀,而且多是四周有鏤空,便于給官帽散氣,或者在帽筒里放上個小香爐,香薰一下官帽。
道光以后,簡化了制造工藝,鏤空的就少見了,多是這種直筒。
從紋飾上看,這應該屬于康熙年的東西。如果這是真的,這個帽筒可就真值錢了,那時候很少有直筒啊。
但高崎寧愿相信反常必有妖。哪有那么多稀有的物件遺留在民間啊?他就把帽筒翻過來,但見底足有個紅色款識,寫著“官窯內造”四個仿宋字。
高崎就明白了,這應該是光緒以后的東西。
光緒以后的清朝,內憂外患,捉襟見肘,用于官窯的投資日漸減少。官窯支撐不了皇家龐大的制造開銷,開始偷偷制作一些皇家使用的瓷器,拿到市場上銷售。為賣個好價錢,往往在底足上印上“官窯內造”的銘章,以示與民窯的區別。
在紋飾上,官窯內造與真正供給皇室的東西,也有區別。比如用這康熙朝常用于其他瓷器上的紋飾,用于帽筒上,這是故意為之。雖是官窯的東西,但皇家絕對不會這么用。
但高崎見真東西見多了,總是隱隱覺得這東西紋飾上哪里有些不對,好像還達不到官窯的水準。
越是晚清的東西,繪畫師經過幾代傳承,運用色釉料的技巧越高。特別在青花的描繪上,濃淡的運用,幾乎就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
而眼前這件帽筒上的青花,雖然也有濃淡的變化,但絕對達不到大師級的水準,說是康熙年間的水準,倒還差不多。但這個器型和底足的款識,分明就是晚清的東西。
這就有點奇怪了。
他思索半天,回想著趙老板交給他的,識別款識和各種造價的手段,就去自己茶室里,把趙老板留在這里的放大鏡拿出來,放大了款識仔細看。
果然,在這款識的四周,胎色和底足上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樣,好像有個若有若無的小圈。
高崎把放大鏡放下,對穆啟勝說:“這個帽筒,是晚清或者民國年間的仿品,屬于高仿,有一定收藏價值。”
幫人家鑒定瓷器,只說瓷器的出處和優劣,在主家不談價格的時候,絕口不提價格,這也是行里的規矩。而且,即便主家說了價格,自己也不能置評,能給對方說個參考價格,就算是不錯了。
這些規矩,高崎也是跟著趙老板學的。
聽高崎這么說,穆啟勝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不對呀,我買的時候,人家告訴我了,這是光緒官窯的東西,只不過不是供皇家的,是官窯出了偷偷賣到民間去的。雖說不比官窯的貴,可也跟官窯差不多,賣一半價格是沒問題的。”
“這不是官窯內造,”高崎糾正他說,“是高仿。底足后面的款識,是現代工藝,后來燒制上去的。也就是說,你這件東西,本來就是晚清或民國早期的高仿,原來沒有底足的款識。有人為了賣個高價,才又燒上那個款識,冒充官窯內造。整個帽筒,等于是仿了又仿,仿造了兩次吧?”
“清代還有仿品啊?”穆啟勝一臉懵逼。
高崎就笑了說:“仿品不分年代,唐宋元明清,歷代都有。”
“可我買的時候,有鑒定證書啊,你看。”他又從帽筒里,倒出個封塑的小卡片來說,“這上面寫著,中國古瓷器鑒定協會,還有印章呢!”
高崎就有些無奈了。你跟這種外行,是永遠說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