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的味道彌漫開來。
“為什么?”微微仰著頭的雪羅,眼中閃過一絲見月陌生的無措,“為什么他們不肯告訴我?”
見月戳了戳她的手指頭。
被折斷的無名指,帶來猛烈的痛意,但雪羅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有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拿出撕成窄條的棉布,一點點纏上她的手指,見月道:“哪有什么為什么,你明知道,那些愛全是沒來由的東西。”
雪羅沉默著。
她當然知道,他們對她的愛,是沒有理由的。
這是她的天賦,是她的詛咒,是她生下來便擁有的力量。
愛欲之于人,兇猛而殘酷。
她要做的,只是親他們一口。
可是她還是想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對她的愛,和對人的愛不一樣。她見過那些人看著愛慕之人時的眼神,平靜卻溫柔,不像看她的,瘋狂、迷亂,卻好像沒有一點真心。
哦對了,真心,真心又是什么?
她縮回手,垂在身側,問見月:“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知道嗎?”
見月美麗的面孔上,沒有丁點猶豫:“不想。”
她抓住雪羅,拖著她,往亮處走去。河岸邊的樹,在風聲里簌簌地響。見月一邊走,一邊放低了聲音:“這種話,你可不要在大哥和爹爹他們面前亂說。”
雪羅低著頭,跟在她后面:“大哥會不高興,可父親大人不會因為這種話便生氣的。”
見月停下來,冷笑了一聲:“你難道不記得了,你出生的時候,爹爹都和你說了些什么?”
雪羅側過身,望向河面。
上頭的盞盞浮燈,就像她第一次看見人界的天空時,映入眼簾的星辰。
父親大人背對著她,坐在臺磯上,同她輕聲說:“小七,終有一日,我們會一起回到十方。”
她走過去,學他的樣子,也坐到石頭上:“十方……是什么?”
話音落下,身后傳來大笑聲。
她轉頭去看,見到了一屋子的人。
見月站在人群里,雙手捧著臉,笑著喊:“太好了!是個女孩子!”
父親大人坐在她身旁,也笑了起來:“十方,是我們的家呀。”
他們活著,就是為了回去十方。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重要。什么真心,為什么,都不是她該在乎的東西。
她知道的。
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
雪羅把目光從河燈上收回來,看向見月:“我一點也不在乎十……”話未說完,她已被見月捂住了嘴。
晚風掠過河面。
有細細小小的白色花朵從樹上落下來,像一陣陣的雪粒子。
見月拽著她,將她抵在樹干上:“閉嘴!”
黑發的少女,木著臉,沒有掙扎。
周圍來往的人群,誰也沒有多看她們一眼。好像這樣的場景,并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又好像誰也沒有發現樹下有人在。
見月死死盯著雪羅的眼睛。
那漆黑的眼珠子,似乎透著無情無義的冷。